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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话到嘴边,却又莫名?柔了语气,将方才皇嫂的嘱托换成了一句:“为了等你呀。”

果然见裴时行面上?笑意愈显。

仿佛严枝遒干的松柏得了阳光雨露,更茂盛地挺起腰背,每一片针叶上?都能抖落神气。

元承晚莫名?有些?别扭。

复将目光落到立在不远处笑望他二人的申知白身上?。

柔声问候道:“申相近来可好??”

申知白呵呵笑,此刻才慢慢迎上?前来,道一句:“多谢殿下挂心老?臣,老?臣身骨尚佳。”

长公主又道:“天炎难行,请申相登车,本宫送您一段。”

尚且沉浸在满心欢悦中的裴时行仿佛终于醒悟,连忙和道:

“殿下说的极是,请允学生送老?师归家。”

申知白不愿再望这逆徒一眼,只和气地婉拒了元承晚:

“多谢长公主美意,老?臣已嘱咐家下仆童驭车,即刻便至。殿下不必担忧。”

元承晚复问,申知白却固辞不受。

二人无法,只好?遂了这倔强的老?臣。

申知白淡笑着揖礼相别,回身至门楼下的荫凉处等候。

老?人缓缓捋须,将目光落在相携而去的一对男女身上?。

他向前曾忧心如裴时行一般敏而傲的天之骄子会有慧极必伤的一日?,可却不知这般的人竟也会被一女子改变。

只盼这逆徒勿将自己的慧根用?错了地方。

情之一字容不得半分?算计,只怕他机关算尽,却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遇险

直到二人并坐在?车厢之内, 裴时?行?才?终于知晓了元承晚为何会在丹阳门下。

原是因七夕将近,她欲同皇后相约,于当夜入教池游玩。

他听小公主道尽原委, 只?是仍有些犹疑:“殿下当真要去么?”

届时?人多车繁,若不小心冲撞了她可怎么是好。

元承晚目色认真,望着他缓而?重地颔了首。

又软声保证道:“我同皇嫂每年都去,还?有盈袖, 并没你想的那般可怕。

“且我们只?在?崇仁坊登过彩楼便好, 最多再去景风门买一枝槐花。”

裴时?行?仍蹙着眉, 唇角却克制不?住地扬起一寸。

小娘子不?改倔强本色, 对着他露出这么一副期盼又坚定的模样, 一双眸晶晶亮。

当真是可爱至极。

他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对她妥协:

“那殿下说好, 只?在?崇仁坊, 不?许去到西桥。臣了完事便过来寻你。”

偏就如此赶巧, 新任的宣阗王两月前?传信要来拜谒大周帝王, 裴时?行?身为三品御史, 且精通西国梵语, 此番必得陪侍左右。

宣阗本是西域一小国, 至后来归顺大周,便每岁入京朝觐;只?去年宣阗国内生了叛乱, 元旦大朝时?并未能遣番使来贺。

如今局势初定, 这新的国君急不?可待便要来向大周帝王投诚。

裴时?行?仍是有些不?放心:“臣会奏请陛下,届时?多派些皇城卫暗中护侍,殿下切记小心。”

长公主开始嫌这男子啰嗦:

“届时?满街皆为女?子, 且还?不?是每家?的女?子都能出来,哪里?就有危险了?我就是想同皇嫂透透气。”

这话倒是有些渊源。

中宗时?开女?子科举而?宣之天下, 自此女?子亦可入官学,考功名,史书?载有“卓绝万世”之誉。

大周的民风亦因此自上而?下得以?一新,随之奔放许多。

可并不?似有些人家?的宽容,崔夫人对家?中女?眷规训极严。谢韫自幼寄养在?英国公府,自然承她庭训。

自七岁过后便再未出过闺门。

及至日后被选入紫宫受册封后,便更是舆服严苛,轻易出不?得宫。

长公主彼时?望着小皇嫂终日辗转于四面红墙之下,无怨无悔地操持宫务,却总是笑容浅浅。

再得知她少时?过往,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当即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带她游遍上京。

皇帝亦是怜惜妻子,二话不?说便点头允了此事。

至此,二女?每逢年节便微服出游,及至日后崔恪成婚,便多了一个辛盈袖为伴。

灯宵月夕,雪际花时?,都人如潮水遍及于天街,夜市骈阗的灯火之下,这般结伴同游的年轻小娘子不?知凡几。

可谁又能知,帷帽之下的两张美艳面孔,竟是平日里?最荒唐恣意的长公主和本朝素以?端静闻名的皇后。

今次谢韫诏她,一是询问她近来胎相,再便是将她二人的约定暂罢,说待她平安诞子之后再聚便是。

只?是长公主倒不?觉这孩儿是何负累。

这是个乖巧的小人儿,还?在?腹中便极有灵气,十分体贴阿娘。

除却初知孕事时?,长公主几乎未生过哕意。

且她怀相也?好,便是如今,若自背影望来也?窈窕依旧,根本看不?出腹中已揣了个小崽子。

再兼今日,她见皇嫂同她说话的片刻都舍不?得放下手中绣布手绷,那头的黄梨木折枝刻梅几案上还?堆了厚厚一沓宫例账簿。

元承晚当真忧心谢韫年纪轻轻就熬坏一双眼,亦熬坏身子。

可她劝是劝不?住,亦帮不?了什么,眼下也?只?这么一个机会,便是能够陪她透透气也?是好的。

故而?便仍是照她二人旧时?约定,相邀同游。

七月初七,七夕夜。

大周国力强盛,百姓安乐,但逢年节,必是盛况空前?,点缀升平。

都人时?俗,多于七夕夜洒扫庭除,置几宴于露天之下,设时?令花果、美酒珍馐,再布散香粉于席间,以?祀河鼓、织女?。

上京一百零九坊,七夕时?各坊皆张灯结饰于高楼,复以?新鲜百花作缀,谓之为彩楼。

女?郎们于此夜呼朋结伴,同登彩楼,观星乞巧,再于月下望月穿针,望有幸得神女?赐巧。

至朱雀门、北门外街,则更有各色店铺鳞次栉比,汇四海珍奇于市易,各色杂卖,油面糖蜜,花瓜果食,应有尽有。

若论及繁华,西桥那处才?是真正的花市灯如昼,人如潮水马如龙,只?是元承晚也?无意去凑这般热闹。

她先前?也?应下裴时?行?,只?于人流稍少的崇仁坊登过彩楼便罢。

方才?三女?便趁着人稀之际登上崇仁坊的彩楼。

谢韫于高楼台阁之上远眺皇都,衣带迎风,在?月色清辉之下清冷无匹,几乎欲要乘风归去。

辛盈袖也?撩起帷帽一角,满目笑意地望向人流稠密处,那是灯火辉煌若游龙盘旋的西门长街:

“当真是极美!”

谢韫闻言淡笑,亦难得显出些活泼气,默默张开五指,阖眸感受清风正恣意穿流过指间。

她抬眸望了望天边月色:“月娘出来了,我们快穿针乞巧吧。”

这话一出,倒叫一旁的两个小娘子苦了脸色,这二位都是不?擅女?红,于此一道有些粗笨的小娘子。

“皇嫂你知晓的,我不?擅女?红。我们拜过月娘,许个愿就好。”

辛盈袖亦附和道:“对呀对呀。”

谢韫柔了面色,无奈地摇头笑叹:“好,那便如你们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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