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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可裴时行的?心神显然早已不在?于此。

长公主?渐渐有些吃不住,雪脯起伏,气促地?摁住身后这男人的?禄山之爪。

摁自?然是摁不住的?。

却忽而生起一股无力感。

似乎总是这般情状——

哪怕她知他才堪卿相,智周万物,但自?己一旦同他论及正事,最后便?总是要变作这般狎昵不堪的?情状。

好似她所在?意的?一切,她以心智所竭尽思虑的?种种,于裴时行眼中,都不及她的?一身粉黛皮肉来?的?有吸引力。

可裴时行显然不知她心头所想,亦只将她的?清肌无力视作情动之态:

“殿下果真聪慧。”

“臣愿为殿下解惑。”

话虽如此,却又不再往下说,反而将心神凝聚在?手?上那一处。

他的?医书当真没有白?看,显然已是对如何缓解这处的?胀滞了如指掌,手?下的?每一处指法?和?力道都精准恰当。

令她难耐地?自?牙关疏出长叹。

好似这副身子也完完全全被他掌控,不受她的?神智所控制了。

“但是现下,”裴时行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衣纹罗绣点在?了某一处,激得她如离水游鱼,弹了一瞬。

“臣口渴了。”

天旋地?转,万物自?眼前游移而过,元承晚又一次被男人抱坐到了这张在?她记忆中带了斑斑痕迹的?书案上。

她泪眼盈盈望他许久,终究咬紧红唇,玉指颤颤,自?己挑开了衣带。

至此便?无须她再有任何动作了,只消受着便?好。

元承晚的?思绪渐渐不知时间流淌。

窗外嘉木碧荫,彤庭辉辉,她目光落在?那处跃动着光斑的?叶尖,渐渐失神。

好似一并被吮走的?,还有她的?神智。

案上的?圣贤翰墨字迹端正,一字一句都在?教习君子的?卓然仪范,此刻却被女子粉黛衣裙遮覆于下,交织出糜丽艳光。

抑或是翰墨学子的?堕落。

元承晚的?眼神茫了又清,莫名在?胸中积蓄了一股长气,揪紧了怀中男子的?一缕墨发。

刑狱

听雪这?次是亲眼见着驸马把殿下从书房抱回主殿的。

驸马和殿下二人闭门在书房里头都快一个时辰了, 直至方才,宫中使臣前来传信,陛下宣诏驸马入禁。

殿下这才被送回主殿。

可殿下方才的一路是蜷在驸马怀里, 被笼罩在他那件玄色斗篷之下。

眼下又一个人掩起帐子卧在榻中,听雪甚至还没能?亲自见她一面。小?女官仍是对裴氏子气怒交加,却终于?懂得安静地侍候在殿下身侧。

直至半晌后,金丝帐沿终于?探出一只雪白?的腕子, 轻轻垂在榻沿, 是长公主发令:

“听雪, 替本宫传信, 诏李释之过府一叙。”

李释之四年前以传胪入仕, 而后授官践职于?秘书省,除从六品上职。

这?位亦是从前在诵诗夜宴上受过长公主赀财的南派士子, 一直以来也对殿下心怀仰慕, 及至入官, 更是三天两?头递来拜帖。

听雪一时怔住, 只觉殿下今日声线格外地娇软。

几乎能?掐出水的一把柔嗓里含了些难言的媚意。

单是听听便要叫人丢了魂魄。

她心下酥麻片刻, 虽不知殿下为何出了这?般旨意, 但还是听命而去。

及至金乌西?坠, 裴时行终于?自宫中打道回府。

相国寺身为皇家寺庙,临梁河坐落于?皇城之南, 寺前开万姓交易之市, 饮食茶果?、屏帷簟席、弓箭鞍辔。

凡有?所需,咄嗟即可得。

今次逢寺开斋会,更是人烟浩穰, 摩肩接踵。

他着急回府同妻儿?团聚,无意自此穿行, 欲要打马改道,只在出了皇城过南门街时,裴时行偶然于?马上扫视到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正驭辔而过。

端坐于?鞍马上的男人微微紧了紧手中缰绳。

以他的过人记忆,这?位似乎是与他同年的三甲传胪中的李郎。

只是河东世家素为北学,李释之其人高洁孤清,他素来也同此人交往不深。

裴时行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此人行来之处。

与长公主府乃是同向同道。

心思缜密的男人垂眸片刻,勾了个笑意,复又打马驭辔,自这?一爿繁华走过。

长公主昨夜受惊一场,早间同裴时行入了趟宫,归途没能?歇息片刻,便又于?门庐之中接待了沈夷白?。

及至后来又陪着裴时行在书房里十分无状地闹了一场,终于?得以独自歇息片刻。

但她方才一个人咬着被衾颤颤抖了许久才缓过来些,待面上红霞褪去,话音也恢复正常,便又撑身而起。

更衣描眉,严妆粉黛,高高挽起堆云鬓发,重现往日的威严华丽姿态。

趁着裴时行不在,复又接见了李释之一场。

及至此刻,多?辛多?劳的长公主终于?忆起自己的妊妇身份,待飧食过后,她着令院中侍人搬置了一张芙蓉榻到窗下,铺以玉簟。

手上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风,独卧檐下,观天际璀璨霞光。

青橙橘黄,浓淡不一,恰如九天神?女抛出的一匹残锦。

小?儿?在这?个时辰里素来很是活泼,一双小?脚轻轻踹踢在母亲腹上,待她抚上去,便又游鱼似的躲开来。

仿佛在同她游戏。

母子二人难得有?这?般闲适时刻,一同共赏烟光暮紫的千山艳霞,望飞鸟在昏天变换阵形,而后偕归层林。

却不料这?般的好?辰光,亦少不得那个煞风景的阿耶要来作乱。

“殿下,这?是臣为您寻来的壶器,即日起,您每日练习投壶,前十日日掷百射即可。

“而后就要逐渐累加以连中、贯耳、全壶等诸多?等第,合格才行。”

长公主原本半卧在芙蓉玉簟上,神?安气闲;此刻闻言撑身而起,目色惊疑不定。

唯有?蹙眉望向自己面前的锦衣男子,额角突突。

“你这?是何意?”

他不过离府几个时辰,这?又是自哪处寻了刺激,搭错了哪根筋角?

裴时行却面色认真,并没有?同她顽笑的意思。

自昨夜于?兴庆殿的朝拜夜宴上得知她遇险,再?到自己提前离席亲自寻到她的那段时间里,裴时行只觉自己浑身的血脉都被僵冻凝固起来。

他满心都是鼓噪着欲从嗓子眼儿?跳出的噬人恐惧。

头脑在尖锐生鸣,令他听不清任何声音。

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同皇帝请的罪,怎样?同使臣道的别,一路上又是以怎样?的表情面对着众人。

那种握缰蹬鞍欲要上马,却因手脚都在颤抖而无力继续的情形,裴时行此生不愿再?经历第二回 。

他已然走在这?条道上,不必回头,元承晚也已然注定要与他同道。

此途风雪漫卷,霜刀如割,甚至不时还会有?心机叵测之贼子自暗处射来的冷箭难防。

裴时行曾以为自己可以完全将她遮覆于?羽翼之下,但经了昨夜之事,方知自己当真只是肉体凡胎,向前的想法又是多?么自大?。

是以,他必须令元承晚自己长出羽翼,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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