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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故而,若有如杨氏一般的当地人带路,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杨氏为人豪爽健谈,她也似乎是极喜欢元承晚,同她相谈甚欢,整整叙了一个午后。

待送走了杨氏,长公主起身回后院,欲要去看望她那卧病在床的柔弱“夫婿”。

却发现裴无咎正自?隼足上拆解信条。

那隼遍身羽翼灰褐,翼上生?有暗色纵纹横斑,见元承晚入来,一双锐目牢牢锁住她,浑身羽翼耸张,已然作出攻击态势。

被裴无咎喝止一声,便又乖顺下来,极有灵气。

长公主急急迎了上去:“无咎,如何,可是你阿兄来信?”

裴无咎已扫视过字条内容,起身呈递给元承晚:“正是,殿下请过目。”

不到亲眼见到裴时行的那一刻,长公主终究牵肠挂肚,寻常时候不觉得,可此刻连他?亲笔书写的只言片语,亦成了可以慰她惊惶心怀的灵药。

元承晚葱白的指接过字条,细细阅读,连目光都透出几许柔情。

可片刻后却面?色酡红,抬指揉皱了那张条子。

“你……你阿兄便只写了这一张条子吗?”

就为了这,便让一只隼无辜受累,飞了整整一夜?

裴无咎仍是恭敬道:“正是,只这一张。”

那何须他?特地寄一张这种东西,婆婆妈妈!

长公主回忆起方才所见,裴时行写了满满一张信笺,俱是口吻严厉,对裴无咎所叙。

要裴无咎为她安排朝南的屋舍,每日通风;为她垫上鹅绒被褥,素日该为她安排什么饮食,又有什么宜忌。

最为刺目的是,他?明?明?说?了一遍,在话末又再次重申,严命裴无咎要护她平安,这句后头又补上一句:但是不许离她太近,不许对她言行无状,不许与?她共处一室。

此“三不许”皆被裴时行笔墨浓厚,重重圈点而出。

足见其人的狭隘心地。

可如今,这般无状的话语明?明?白白被她和裴无咎看见。

元承晚心头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裴无咎素日虽是棒槌一般的少年郎,此刻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家阿兄的丢人现眼。

他?试图施展口舌,为阿兄找补两句:“哈哈,养隼千日,用隼一时嘛,无事?,无事?。”

元承晚磨了磨牙,对上那隼黑豆般的眼,并未吭声。

相见

翌日, 长?公主如约至凉州城郭外十里的济恩局,与杨氏一道?施粥。

济恩局乃官府所置,于各道?各郡划官田修筑, 以?各道?税银给养,道?旁弃婴、鳏寡孤独等无依无靠之人都可暂且留歇其?中。

陇上接连边地,平沙莽莽,从前?时有异族挑衅, 更有一等横遭异族劫掠, 走投无路的边地百姓前来济恩局暂且歇脚, 待寻到生机便自行离去。

若如此论来, 官府置办济恩局亦可称功德一桩。

凉州这处的济恩局原先是个佛寺, 至后来被官府辟用为济恩局,又?有僧人?复归此地, 名之为济恩寺。

故而, 如今这处不?仅有僧侣檀客, 亦有官府收治的孩童残老之辈。

济恩局中日子清贫, 但经律与婴啼共发于一室, 三教九流混居于一堂, 仿佛菩提亦可长?在万丈红尘, 两方不?侵扰。

连元承晚至此,望着一群来回奔走的烂漫孩童, 亦觉得心下平静许多。

可惜这日不?巧, 杨氏原本预备将施粥同赠寒衣两桩事一齐办妥,只她挑的成衣铺人?手不?够,有些?贻误, 杨氏前?番定做的衣物并未赶制完毕。

故而长?公主只陪同杨氏施完粥,便又?回了官驿。

沿途自然是不?能忘自己的“纨绔”本色, 走走停停,一路添置了许多杂卖玩意儿,令随行的两位武婢坠了满手的箱盒。

待至官驿下车时,天际阴晦,雨丝如瀑,鸣檐有声。

这在凉州地界儿倒是万分珍贵,只是若人?行于其?中,便觉出多一分的寒意。

元承晚径自撑了伞,轻轻挽住裙裾,留心地绕过脚下每一个水洼,预备行至自己的客房。

待上了长?阶,入了正门,行过照壁时,不?期然与三个侍卫打扮的男子相遇。

他们似乎正在雨中巡哨,身?上披了蓑衣,头上带了笠帽,隔着风卷雨势,不?大看得清面目。

长?公主原本只是偶然瞥见一眼,却又?忽然改了主意,扬声唤住了那三人?:

“你们几个,等等。”

三人?听命顿步,拱手以?待。

官驿中每日都有侍卫巡查往来,他们自然知晓这凉州城里来了位貌若天仙的长?公主。

长?公主素手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桐油伞,雨如帘幕顺着伞身?欹斜四落,令这娉婷女子与对?面的三个男子之间,仿佛隔了一层若有似无的纱帘。

庭中三两杆翠竹经雨,竹色愈浓,时低时高。

她微微将伞往后斜了斜,葱白的指抬起,仿佛是随意点了其?中身?量最高的那名侍卫:

“就你了,你来帮本宫把这些?提盒搬回去。”

话罢便径自扭身?离去,只留那清软娇柔的话音缭缭绕绕,酥麻麻萦在三名侍卫耳畔。

那名被选中的侍卫也并不?多言,三两步便提了东西跟上长?公主的步子。

随她一路进了院门,上了回廊,裙裙一五二而七巫二八依制作本文每天更新行至客房门口,而后在她的授意下将两手的提盒送进了门。

身?后的隔扇门却在他转身?之际,已然被长?公主严严实实掩上。

小娘子闩好了门,旋身?飞扑进这高大男子的怀抱,竹青裙裾翻腾滚成一朵花,丝毫不?顾二人?身?上衣衫被彼此沾湿。

她一双玉臂死死搂住男人?劲韧瘦窄的腰,埋头在他怀中深吸一口,哭音终于伴着吐气一道?,颤颤泄露:

“裴时行。”

她唤他的名,话里是前?所未有的缱绻情态。

那头戴斗笠的男子原本只露出一个清隽的下颌,此刻却终于叫元承晚望见笠帽下那双清锐的眼,正徐徐蕴了笑意。

男人?扬手解下斗笠,生怕水点子落到她面上。

“狸狸,是我。”

他终于克制不?住将怀中的小娘子一把抚按到胸膛,谁的思念也不?比谁少半分半毫。

元承晚的身?形被这肩宽腰窄的高大男子完全覆住,连烛火映出的影子亦纠缠在一处,仿若嵌连作一个人?。

她主动踮了脚,用柔软的唇来密密倾诉自己的思念。

裴时行也更深地埋覆下去,同她在这一片冰寒的触感中接了个漫长?又?炙热的吻。

雨声鸣檐,急而骤地刷打过窗边绿叶,可再大的风雨也泼不?灭滚烫的干柴烈火。

男人?一身?侍卫衣着,二人?唇齿相依,事态渐渐控制不?住,他身?上仍披着蓑衣,水泽已将两个人?的衣衫都浸润、湿透。

元承晚在他火热的唇舌下被窒的芙蓉面红透,却仍是不?满足于此。

一双柔软的小手胡乱地攀上他宽阔肩背,使力撕扯。

那手心带着燎人?神智的热度,终于将裴时行欲要慢慢同她叙话的所有理智,全都撕毁殆尽。

紧紧掩闭的房门遮盖了一切声响,所有的思念和急切都被无声交|融在一场急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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