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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灯影缭乱如波,打下一片晦暗的阴影。男人盯着他,眼珠乌黑渗人,唇边却是慵懒散漫。

长孙无妄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兖州都不要了跑过来。逢燮,你狗鼻子这么灵,吃到肉了吗。”

洛阳

此话一出,王野等人脸色瞬变。

惟有逢燮面色如常。他挣开手,活动了下手脖子,凌厉浓眉一挑,“我吃不吃得上肉,不用燕侯费心。不过有句实话,燕侯可能没听过。”

他错身而过,笑声突兀,又有些低沉:“忠心的狗,会比豺狼要讨人欢心。”

夭寿了!这是什么专属修罗场!长孙蛮赶忙把头埋进她爹脖子里,企图自己是只骆驼。

冷嗖嗖的空气疯狂蹿上背,长孙蛮抓紧她爹衣襟,生怕男人一个激动想上去动手,把她抖落出去。不过到头来,只听得她爹冷冷的哼笑一声。

长孙蛮悄悄瞄起眼,发现那位想挖墙脚的兖州大将早已彻底不见身影。

她爹脚程飞快,刚一放下她,就冷脸进了自己屋。长孙蛮只好推开公主娘的房门进去,瞅了眼外面,正巧看见何错进屋的背影。

……

刚进洛阳第一天,就劳心劳力。长孙蛮困得不行,刚被她娘忽悠完洗漱,沾床就睡。第二日日上三竿,她才又困又倦的爬起床,发现她娘又躺在美人榻上看东西。

萧望舒慢悠悠翻了一页纸,“小懒虫,起来了就赶紧洗漱。吃完东西再玩。”

长孙蛮有些心虚。自打去平就殿进学后,她娘就三令五申不许赖床。可路上颠簸,车厢里铺得再厚实,也比不上床榻来得舒服。

忙碌一通吃完饭食,长孙蛮摸起一柄九连环来玩。

等到下午,西九客栈来了一位火急火燎的小身影。

魏山扶猫着身,做贼似的东瞧西望。早立在角落里候人的死士嘴角抽抽,抬手点点小郎君的肩膀:“那个……”

“谁!”魏狗当即炸毛,迅速扭过头,却只看到灰扑扑的腰带。

死士面无表情地例行公事,道:“您就是魏小郎君吧?”

魏山扶昂起头,眼里惊疑不定。面对身材魁梧的死士,他后退几步,问:“壮士,您哪位啊?”

“……我是接您去见小娘子的。”

魏山扶可算是明白了。

他吐口气,抹了把虚汗,衣袍子一扬,腰杆挺直:“嗨,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是我爹的人呢。”

死士皮笑肉不笑应道:“如若是令尊的人,那应该是没机会见了。”

魏山扶头皮一紧。

死士把人带上了二楼。两人东绕西绕,最后停在了走廊尾巴上的一间厢房前。这是为了方便两小孩见面,特意清出来的一间房间。

一打开门,就看见坐在胡床上玩九连环的小姑娘。长孙蛮正解得烦心,闻声抬头一瞧,乐了:“快快快,你快过来,我这儿正好有一处解不开。”

魏山扶也不含糊,大步走过去,伸出两根手指头,提着九连环瞅了两眼,“你行啊,长孙蛮。”他话一顿,瞟眼再磨蹭一句:“越摆弄越复杂,也就你能干得出来。”

本来还挺得意的长孙蛮,脸上一黑。她扬手就要把九连环抢回去,魏山扶动作更快,他转了个身,一下溜到桌案前。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解不了。”

“不要你解了,拿来!”

长孙蛮三下两下趿着绣鞋,小跑过去。人还没摸到衣服边,魏山扶却突然先开了口:“你不是去幽州吗?怎么会来洛阳了。”

这话一出,小姑娘探手的动作猛僵。

她支吾两句:“我想走之前再来洛阳看看。你知道的,我很少来这儿。我阿爹拗不过我,所以就带我来了。”

他“哦”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快速得让人眼花缭乱。

长孙蛮蹲在案前,打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偷瞄他几眼,不经意间问:“你昨天想告诉我什么事哪?”

魏山扶手指一停。他眼也没抬,继续解连环,道:“我就想跟你说,你娘生病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长孙蛮收紧手,眼皮一跳。

但她知道即使在魏山扶面前,有些事也不能轻易透露。遂干巴巴应着:“啊?”

不过,萧望舒生病这个事,是谁放出来的口风……难道是小葵?一想到万俟葵,长孙蛮就想起洛阳路上,她曾问过万俟葵怎么办。那时萧望舒只摸了摸她头,安抚着说不用担心。

魏山扶抬眼睨她,“自打你离开长安那天,你娘就病了。听说病得很严重,连床榻都下不了。公主府闭门谢客好多日,就连陛下也亲自过去了一趟。”

长孙蛮眨巴眨巴眼,垂下的手捏紧衣袖。她面上吃惊道:“怎会如此!”

谁料,小郎君手一放,那柄九连环磕在案上,清脆声响。长孙蛮下意识别过眼,打算再次披上骆驼皮装傻。

魏山扶摸着下巴,来回打量她:“长孙蛮你不对劲儿啊,怎么出来一趟脑子变灵光了呢。”

按往常来说,他这么套话,小姑娘早就该全须全尾的招了。

长孙蛮瞪眼,双手一撑,直起身来就要揍他。

魏狗连忙摆手,低呼:“我知道你娘不在长安!”

这回长孙蛮倒是真愣了一下,她收住手,“啊”了一声。

魏山扶战术后仰。

他大马金刀地岔开腿,懒洋洋说道:“我这次过来呢,也不是想打听什么。我只是想把我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你不用担心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

“……你刚还想套我话,你觉得我会信?”

魏狗无奈一摊手:“谁都不信长公主在养病,明眼人一看就知公主府出事了。京畿军防这么大的事,长公主不可能交出去。你娘好歹都病这么多年了,总不会因为你一走,就无心恋权了吧。”

他顿了下,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因为长安的天变了。”

长孙蛮没忍住,“长安到底怎么了?”

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魏山扶向前倾身,眼睛里满是狡黠,“这样吧,我问一句,你问一句。咱们公平交易,谁也不瞒谁。”

……公平个鬼哦。

长孙蛮心底翻了个白眼。她懒得跟他废话,假意应承两句:“你说你说,我保证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好。那我问你,你娘是不是不在京中?”

长孙蛮反将一军:“你刚不都说了不在,那就不在呗。”

魏山扶气滞,拍了拍小木案:“长孙蛮,你是不是玩不起。咱们回答问题不能模棱两可!”

长孙蛮脾气也上来了,这厮进来废话连篇还挑不住重点,到头来还怪她玩不起。

她撑着木案站起身,撸起袖子,气势汹汹道:“那你来说!长安的天变成什么样了!”

魏狗气焰顿消。他眼睛滴溜两圈,小声逼逼:“……变暖了。”

长孙蛮一跃而起,怒呼:“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拐着弯来骗你爹!”

片刻后,精疲力尽的两人躺在织毯上,暂停休战。

折腾了老半天,长孙蛮肚子有些饿了。她踹了脚旁边那人,问:“我饿了,你饿没?”

魏山扶摸摸肚子,点头:“我也饿了。我今天为了跑出来,饭都没刨几口。”他说着说着,又小声嘟囔:“要是知道要打一架,我肯定揣两块点心垫底。”

长孙蛮慢吞吞爬起来,嫌弃万分地盯他一眼,然后扬声唤着屋外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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