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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节

 

结果扯着魏乔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赵皎一声惊呼:“公主!”

魏山扶回眸,先前还言笑晏晏同他打闹的人儿似睡着了般,在少女怀中闭紧了眼。

……

鹿鸣宴上朝阳公主无故晕厥,惊得高座上的二圣都洒了酒杯。

那位在廷尉府积威甚重的驸马爷不见平日淡色,慌不择路抱起人就要往太医署冲,好在旁人还有理智,一边说去请秦太医过来,一边将人往东宫引去。

再后来——

长孙蛮蒙起被子,觉得自己还是要点脸面。

至于被子外面那个一直傻乐的人,她就暂且当做不认识好了。

不过……

锦被里,她蜷着身子,小心翼翼把手放在腹间,似怀揣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宝宝,很高兴你的到来。

爱情喜剧

萧望舒出身豪门。

顾名思义,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打小过着公主般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今天摘星星明天要月亮,十三岁时就踩着英皇歌剧院的地板即兴来了段天鹅湖,努里耶夫看了也得显灵鼓个掌。

她聪明好学,又美得天怒人怨,除了有花不完的金钱,还有认不完的兄弟姐妹,明面上的私底下的手拉手能组个足球队,十分符合豪门界民情。

因此不论广义狭义,萧大小姐都跟传说中随时随地能上演泼天狗血的玛丽苏人设差不离。

一般来说,上帝关门时会顺手打开一扇窗。这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胡说,至少在哲学家辩证百年的结论里人生得失总是守恒的,换个通俗点的说法,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继位非洲大部落酋长还是罗马欧皇。以上是著名的欧非定律,而著名的迪某尼定律告诉我们,每一个公主都有不尽人意的时候。

遗憾的是萧望舒也有这样的“不如意”。

联姻失败的产物大抵都是如此:生母去世得早,亲爹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年年都有沧海遗珠上门寻亲,谁也说不清最后的萧太太是第几任小五小六阿猫阿狗。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好在萧望舒背后还有个蜚声中外的舅舅撑腰,几十年来纵横外交界少有败绩,最擅长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

对付这种政要名门大多数人选择腆着脸赔笑,毕竟偶尔一句不落好轻则损失颜面,重则连带自家股票几个月全线飘绿,典型诸如萧家掌权人萧望舒她爷,出了名的好面。

如此这般,迫于爷爷老人家手握大权,渣爹干脆利落当起了甩手掌柜,管生不管养常年不着家,任谁来上眼药都是两袖清风绝对公平。于是乎后妈没人撑腰,只能一心扑在外面跟莺莺燕燕们互扯头花,惟恐一个不慎被人撬了萧家儿媳的宝座。

所以在数任萧太太面前,萧望舒的腰杆挺得梆硬,十几年来大小姐的派头比谁都足。

但萧望舒的不如意并不只在这一个方面上。正所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由上面提到过的欧非定律可知:人是不可能顺心如意一辈子的,幸运女神总会有照顾不周的时候。

而萧望舒十七岁那年被一场车祸彻底粉碎了平静生活。她舅舅的黑白遗像挂在祭奠仪式上,算是真真正正成了一名教科书上的著名外交家。

其实一切都还有补救的希望,萧望舒也不是白活了这么些年,捡起她舅舅的人脉缝缝补补——本来生活还可以重归平静——她继续做萧家说一不二的大小姐,没有任何一位萧太太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可惜事与愿违。“本来”两个字就足以道尽这其中的心酸曲折,总而言之,萧望舒的十七岁算得上一句倒霉透顶。

因为她遇见了长孙无妄。

……

长孙无妄打小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跟萧望舒的家庭情况不同,长孙家三代单传,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个独苗。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凡出个门都是保镖开道管家随行,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黑西装黑墨镜,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祖上上数三代还在港城黑吃黑。

为了守好这根独苗,家族里的老人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严,上至管家下至仆佣,三令五申势必要为少爷排除一切风险,从饮食到教育无一不是高薪聘请私人登门,故而长孙无妄长至十三岁就没接触几个同龄人。

等到长孙无妄可以接手家族事务后,他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大刀阔斧地清理人员,包括但不限于那些叨念他循规蹈矩的家族老人们。第二件就是以掌权人的身份首次出席一场正式会晤。

很不巧的是,秘书处综合考量下来筛选出了萧望舒她舅舅的葬礼。

气氛不会太热闹可以保证保镖们有足够的发挥空间,随时随地监视住少爷的安全。而这次到场人员从政从商皆有,平日里少有聚齐的上界名流几乎来了大半,足以达到长孙无妄这次亮相外界的目的。

前面说了,长孙无妄小时候被人过度保护没怎么接触过同龄人,按理说一般人在这种封闭环境下不会成长得太健康,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心理疾病。

但长孙无妄不是一般人。他心理倒是没什么毛病,他只是单纯觉得没意思——简单来说,他从来不在乎什么,也从来没把什么东西放在心上。

如果言情小说里的霸总照进现实,单从千亿身价容貌到随心所欲绝不考虑后果的性格来看,长孙无妄就是活脱脱的绿江在逃男主。

毕竟在他眼中“天凉王破”是真的可以有。

这种“看什么都没意思”从长孙无妄的幼年一直持续到了十七岁。

直到在这场暗流涌动的葬礼上,财阀们你来我往,攀谈利益,他从人群里脱身,一眼看见楼道里忙着擦眼泪的萧望舒。

实话实说,长孙无妄虽然不怎么出席公众场合,但基本审美还是有的。他必须承认萧望舒长得不错,应该说是十分好看。

壁灯打在玫瑰花窗上,复色光穿过窗镜投射下大片绚丽色散,她像只受了惊的知更鸟,侧过线条流畅的脸庞,瞳仁带着水色,微垂的眼尾有些红。

不过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同理,长孙无妄此时此刻只感觉眼前是朵漂亮的花。

出于礼节,出于对美丽事物的高容忍度,再加上今天在别人的主场上谈了好几个合作,他挪出一点耐心客气道:“请节哀。”

他说完这句,尤觉得有些不够。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好心作祟,想让这朵美丽的花再存活些时日。

在面前人刚要客气致谢时,长孙无妄抬起手打断她,轻描淡写补充了一句,意为指教:“萧小姐,与其着眼于此刻哭泣,不如把目光放在更长远有利的地方。这个世界适者生存,名利场里的眼泪只会令人发笑,而无法化为你的武器。”

萧望舒:……?

这从哪儿冒出来的傻逼?

萧望舒愣了有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也是在人收起好心准备抬脚离开时,她几乎没忍住笑了一声。

长孙无妄不自觉停下来,回头看见这朵颜色颇好的娇花往墙一靠,伸长两根手指在灯下晃了晃。

确保能看清指腹上的残留物后,萧望舒弹了弹指甲,那片柔软的隐形镜片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直直落在少年一尘不染的皮鞋边。

“不好意思,戴久了涩得慌。”她点了点左眼,乌黑的长卷发从肩头滑落,意有所指地笑起来,“眼睛不大好。”

长孙无妄沉默看向她,这是这么些年自掌权以来,他头一回为刚才的言行有些许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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