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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我其实已经把陈谨悦给教坏了吗?我不知道。
陈谨悦正巧这时候从房间出来了,我便把口袋里的红包拿出来,给她,祝她新年快乐。
她一脸笑意地接过去,声音清甜,像小时候那样说:“谢谢声声姐。”
我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我问她怎么手这么冰,她说刚刚在房间里没穿外套。
我心里突然又生出念头:明年,就明年吧。我们去暖和一点的地方过春节。
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
这一年的春节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照例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幸福又温馨,一些生活的艰辛,被盖在团圆的气氛和对未来的憧憬之下,好像也无足轻重了。
之后没多久,我就要回公司復工了,陈芳会比我晚几天再离开,她说她要提前给悦悦把生日过了再走。
哦是的,我的妹妹陈谨悦,出生在一个非常浪漫的日子里—— 2月14日。
当然起初隻觉得浪漫,因为这是情人节。但现在它的意义变得更暧昧了些——因为我和她。
那天是我的工作日。刚刚收完假的职场,不会一下就进入快节奏,有些同事老家离得远,还会再多请半周假。我趁着这个不太忙碌的时段,一早就全神贯注地把手头的活儿忙完,就等着能准时下班。
时间一到,我就合上电脑,拎着包下楼了。
我先去了趟花店,站在花架前,选了半天,也不知道送什么好。
店员走过来问我有什么需要,我突然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讲,隻好问:“过生日送什么花合适呢?”
然后年轻的店员继续问我,是同事,还是朋友,或者恋人?
这下我彻底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既不想撒谎,也不想把这份关系说出来。
其实我哪里需要店员的帮助呢?最合适的就是玫瑰啊,最好是我眼前这一捧,花瓣上还挂着水珠的红玫瑰。
但我不能选它。
“要那捧满天星吧,谢谢。”我狡猾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给出了结论。
我把满天星抱在怀里,又不舍得去挤晚高峰的公交和地铁,尽管这个时候应该没有平日那么拥挤,可我不想冒这个险。隻好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地址是西南路的一家ktv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陈谨悦和她的朋友们玩得正开心,一看到我进来,她立马衝过来抱我,还问我这捧花是不是给她的。
明知故问。
我把花放进她的怀里,祝她十八岁生日快乐。
陈谨悦从小就有很多朋友我是知道的,可在场这些人里,我也隻认识一个任筱筱。我为了不打扰她们的兴致,便坐到了任筱筱身边,偶尔和她说几句话,其他时间乖乖做个听众。
年轻的孩子们唱孙燕姿和周杰伦,唱的是她们的十八岁。我靠在沙发上轻轻跟着哼。
再过几个月,她们会参加高考,会进入新的阶段,人生朝气蓬勃又充满希望。我看着和同学闹作一团的陈谨悦,想起我的新年愿望——「希望妈妈身体健康,妹妹幸福平安。」
任筱筱起身去拆蛋糕,点燃象征十八岁的蜡烛,大家围作一圈,说着祝福的话。我想十八岁象征得实在太多,她们不止说生日快乐,还有新年快乐,情人节快乐,高考顺利,还有以后毕业了也要常联系。
她们什么都说,好多的话都揉进了这个小包间里,揉进了一个平凡普通却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的她的生日里。
陈谨悦站在蛋糕前,在朋友们的生日歌里十指交错,闭上眼睛许愿。我不知道她会许什么愿望,只知道自己舍不得错过这个瞬间:我看着我的妹妹陈谨悦,在跳跃的烛光里,嘴角挂着笑,眼睫毛微颤着闭眼片刻,再睁开,轻轻吹熄了蜡烛。她的朋友们鼓掌欢呼,她在蜡烛熄灭后飘散的烟里,对我眨了眨眼。
有人开始给她递礼物,方形的盒子外包着五颜六色的礼品纸,礼物一件件摞在桌角,年轻男孩儿的脸红得就算在这样昏暗的房间里也藏不住。他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我妹妹,嘴里磕磕绊绊说着祝她生日快乐。
少年们没藏好的自以为隐秘的暗恋,徐徐展开在面前,我津津有味地看着我的妹妹,看她被人爱着,是友情的,或者是浪漫的。我都觉得可爱。
——毕竟会喜欢她,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陈谨悦接过手拎袋,像对其他人那样,给了男孩儿一个拥抱,说谢谢他。
ktv 又重新热闹起来,我看见陈谨悦起身拿过话筒,点了切歌,屏幕上闪出字幕:
我爱你——王菲。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听这么老的一首歌,和她朋友们的歌曲好像差了一个年代,但我实在是喜欢。
屋角的灯球闪烁速度变得很慢,她在缓慢颓靡的前奏里,走到屏幕前。
光线明明灭灭,时不时打在我的眼皮上,我在这样旖旎、暧昧的光里,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的妹妹。
陈谨悦把话筒放到嘴边,她开始唱。
……
多简单,爱情
像就做完的梦
清楚,模糊
多简单
像第一次问你爱不爱
你说
爱,爱
……
身旁的朋友还很吵闹,她们在聊些什么,我早已不在意。
我与她在长达一分多钟的对视里,把柔情爱意倾诉完整。我温柔地笑着,对她比口型,我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