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她就是再不想搭理对方,也不能任由陈雪英败坏自己的名声啊!
于是掀开被子,可还没下床呢就被冷空气冻得打了个激灵。
扯过被子上的花棉袄和灰棉裤往身上套,结果棉衣棉裤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又是一个激灵。
好不容易穿好罩衣,陈雪林下床开门。屋外的冷空气比昨晚更胜,陈雪林冻得直打哆嗦。
门外的陈雪英还在扯着嗓门儿喊着,“砰砰砰”的拍在门板上也不嫌手疼。
陈雪林掏掏耳朵,被这声波攻击搞得烦不胜烦。
她悄悄挪走门闩,等陈雪英发力的时候猛地拉开门。
“啊!”陈雪英没防备,往前栽了个大跟头,差点没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等站起身,朝着陈雪林厉声喝问:“三丫,你干嘛呢!”
陈雪林吸了吸鼻子,靠在门框上,柔柔弱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提高声音,字字清晰地说:“大丫姐,你怎么了?我昨天摔破头,疼的不得了,半夜才睡着。这才刚天亮,你就来喊我,我赶紧起来给你开门,可没想到你竟贴在门上!
怎么样,摔疼了吗,我给你揉揉?”
所以不是又懒又馋,而是事出有因。
自己头疼睡误了很正常,可你当姐姐的,不但不体谅,还往妹妹身上泼脏水,就有些过分了吧。与自己这个委曲求全的小可怜相比,你陈雪英还真是咄咄逼人呐。
陈雪林再接再厉,关切地看着陈雪英。余光还瞥向附近几处人家,只见不少人都悄悄探出头来看戏。
陈雪林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心想可真是有精神呐都。
陈雪英光顾着检查自己的红棉袄有没有被刮破,都没注意到陈雪林说了什么。
确认衣服没问题,才气哼哼地看着她,声音有些趾高气扬:“奶叫你过去拜年!”
陈雪林:“”这么早的吗?她还真是不了解。
点点头:“好的大丫姐,我洗把脸,马上就跟你走!”
“都说了不要叫我大丫,你怎么就是说不听!”陈雪英皱着眉说完,就看见陈雪林蓬头垢面的。
她眼珠子一转,说道:“就差你了,还磨磨蹭蹭的,把不把长辈放眼里了?”
陈雪林叹了口气,觉得还真是流年不利。不想继续争执,就点点头,锁上门跟在陈雪英身后。
成吧成吧,不就是拜个年?不修边幅就不修边幅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陈雪林自我安慰着,还不忘给陈雪英挖坑:“大丫姐,这可不是我要以这副形象给奶拜年的,我也想打理得干干净净,是你说大家伙儿都在等我,我不敢耽搁,才着急忙慌跑出来的。
大丫姐,奶要是骂我的话,你可得给我作证啊!”
陈雪英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陈雪林,半晌才跺了跺脚:“你故意的?”
“没啊!我,我就是听你话,不敢让长辈久等!”陈雪林眼里含着泪,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把陈雪英都快气吐血了。
“啊啊啊,你讨厌!”陈雪英说完,不顾身后的陈雪林,就跑走了。
“大丫姐!”陈雪林伸出尔康手,一副被甩下的伤心模样。看见旁边有人,她还抽噎两声。
“怎么了雪林丫头?”旁边的大婶儿一脸八卦地过来问。
陈雪林看看大婶儿,又看看陈雪英跑走的方向,一脸愧疚地说:“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头疼,睡误了,大丫姐也不会生气我没有早早起来给爷奶拜年。”
“咳,这不是你的错,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是啊是啊,这天儿才刚亮,还早着呢。你就是现在过去,也不晚。”
陈雪林感激地朝两位大婶点点头:“谢谢婶子了,我这就去给爷奶拜年,顺便再跟大丫姐道个歉。新的一年,祝两位婶子公分多多,粮食多多,每天有肉有蛋,吃饱饱的。”
“嗨呀,这雪林丫头嘴咋这么甜,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是呀,以前就是闷葫芦,见面也就点点头,没想到今天跟开了窍似的。我还头一回被人祝福呢,这心里呀,咋就这么美滋滋?
咳,不说别的,我要是每天能吃饱饭,就谢谢大队长和村支书了。”
硬生生把“谢天谢地”给拐了个弯儿。
陈雪林当没听见,见大婶儿们开心,就笑着说:“咱国家发展日新月异,在党的英明领导下,在大队长和村支书的鼎力支持下,大家伙儿一定会越过越好,越过越甜蜜的。
婶子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就等着享福吧!”
“哎呀呀不得了,这小姑娘嘴巴巴的,我心里都乐开了花。婶子借你吉言,擎等着享福啦!”
陈雪林朝对方挤眉弄眼,似是在说:“那必须啊!”
“行啦行啦,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奶一会儿又要找事。”
“那成,我就先回去了,婶子们再见!”
“再见再见!”大婶儿们学着陈雪林的样子挥挥手。
等人走远,才凑一起嘀咕:“这雪林丫头咋变化这么大了?那小道理一套一套的,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
“跟顾知青学的吧,人到底是城里人,还高中毕业,懂的就是比咱乡下人多。”
“也是雪林丫头命好,被顾知青收养了,不然就老陈家那德行,丫头还不知道要被磋磨成什么样子呢!”
肥猪满圈
“谁说不是呢!你看刚才那大丫,见到咱俩理都没理,傲得很呐!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大概是觉得自己念过几天书,就高人一等了吧。可说到底,不还跟咱们一样是泥腿子?”
“咳,人家说不定打算嫁城里呢!”
“嫁城里,城里是那么好嫁的?她一没工作二没户口,谁家愿意娶回去增添负担?我看啊,就是村里那些知青,都不见得乐意娶个啥活不干的娇小姐回去!”
“我看也是,一点儿也没咱村里人的勤快样。你瞧我家兰秀,做饭养猪样样不在话下。”
“我家春妮也是,做的一手好针线。”
陈雪林可不知道在她走后,两位婶子贬损大丫一顿,就开始了商业互吹。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有些油腻腻的恶心。
唉,想她一个直来直去的五好青年,居然也开始矫情、装小白花,想想还挺难接受的。
可能怎么办呢,她也不想啊,谁让女主总来找自己麻烦。
安慰一通自己是被逼无奈的后,陈雪林扒拉一下头发,鼓足勇气踏进了这间砖瓦房。
老太太看见陈雪林进来了,瞪了她一眼,指着自己的屋:“进去把凳子搬出来!”
陈雪林拜年的话卡在喉咙里都没机会说出口,就点点头,进屋搬凳子去了。
屋里有些黑,凳子就放在炕头。小小的一只,因为没有其他东西,所以看起来特别显眼。
她伸手抱起,抬头的瞬间不经意瞥见炕头墙上贴的一张红纸。没忍住,就给笑喷了。
擦擦嘴角可疑的水渍,敛起笑容出屋。可在看见老太太的瞬间,差点破防。
“奶,屋里那字谁写的呀,好像贴错了!”陈雪林说得委婉,想给老太太留点面子。
可老太太完全没领会到,一把拽过陈雪林怀里的凳子,还骂骂咧咧:“你懂个屁,大字不识几个的玩意。
那炕上的字可是老娘花了两个粘豆包请村里知青写的,你个没念过书的,能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