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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钟晚晴擎杯笑道:“那就更值钱了!”

霍砂看着她,面上浮现出无奈之色,垂眸叹了口气,道:“晚晴,这个世界对你而言也很危险,你要小心。”

钟晚晴瞟他一眼,道:“我知道,像我这样的美女,在哪里都很危险。”

桑重没收徒弟,身边只有一个看门童子,叫雾葫儿,头脑不太灵光,平日干点杂活,时常丢三落四,桑重从不苛责。

这日天色将暮,桑重从外面回来,见雾葫儿靠在树下睡觉,欲言又止,进屋拿了本书看。

不多时,雾葫儿被摇醒,揉了揉眼,看清是桑重站在面前,道:“五长老,怎么了?”

桑重抿着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近日可有书信送来?”

雾葫儿寻思片刻,抬手一拍额头,道:“早上有一封信,好香好香,似乎是位姑娘写的,我差点忘记了。”

桑重眼睛一亮,神情却很克制,淡淡道:“放哪儿了?”

雾葫儿东找西翻,半晌才把信拿给他,却是仙乐门柳梦梦的信。柳梦梦是个很香很美的女孩子,机缘巧合,认识了桑重,心生爱意,鼓足勇气给他写了这封信。

桑重意兴阑珊,拆开信,看了两行,便丢下去炼丹了。

次日,易隽之来找桑重,道:“五师叔,我在山市的春晖楼见过通缉令上的姑娘。她叫钟晚晴,是个用剑的高手,我亲眼见她一剑切断了三个人的手,快极了。”

桑重道:“哦?她为何要断那三个人的手?”

易隽之道:“那三个人和金波门的门主周鑫是一伙的,起初钟姑娘还没来,一位姓唐的姑娘在大堂里等她。周鑫吃多了酒,见唐姑娘生得美貌,便过去请她吃酒。唐姑娘瞧不上周鑫,说话很冲,惹恼了周鑫,动手逼她吃酒。”

桑重心知他说的唐姑娘就是阿绣,听到这里,不禁拧起眉头。

易隽之接着道:“就在这时,钟姑娘来了,假意和周鑫吃酒,暗中给他下毒。周鑫中了毒,倒在地上吐血,疼得直打滚儿。那三个人让钟姑娘交出解药,被切断了手,也不管周鑫死活便逃走了。我看不下去,好说歹说,钟姑娘才给周鑫解了毒,让他走了。”

桑重道:“这种色中饿鬼,你替他说情作甚?留他一条命,不知还要祸害多少姑娘。”

易隽之道:“五师叔,我以为周鑫是酒后失德,唐姑娘又没事,故而周鑫罪不至死。”

桑重冷冷道:“酒后失德,便可以原谅,这是谁教你的道理?唐姑娘没事,是因为钟姑娘武功高强,及时赶到,若不然,唐姑娘岂非就被欺负了?周鑫逼唐姑娘吃酒,无非是看她柔弱,唐姑娘若是个高大威猛的女子,他喝得再多也不敢招惹。所以我告诉你,这不是酒后失德,这就是恃强凌弱!”

虽然是长老,桑重向来散漫,不喜欢摆架子,这样训斥晚辈还是头一回。

易隽之与他差不多大,嘴上叫着五师叔,其实拿他当师兄,闻言甚是诧异,毕竟不敢顶撞,垂下头,恭恭敬敬道:“师叔所言极是,弟子谨记在心。”

桑重抿了两口茶,脸色缓和,道:“你去查一查,十五晚上周鑫夫妇,还有他姐姐白露仙子,姐夫蝎郎君在做什么。”

易隽之心中好奇,查这个做什么呢?若是平时,他便问了,这会儿刚被桑重训过,不敢多话,答应一声便去了。

说来也怪,桑重原本不怎么担心阿绣,她一个小祸害,身边又有钟晚晴那样的高手,不欺负别人就很好了,哪能吃别人的亏?

可是听说周鑫曾经非礼阿绣,明明是周鑫吃了亏,桑重却替阿绣担心起来,担心她再遇到周鑫这样的无赖,担心钟晚晴不能护她周全。

他现在急切地想见她,确认她平安无事,可恨的是,他在明,她在暗,她要找他轻而易举,他要找她却困难非常。

这种感觉实在憋屈,桑重忽然明白分别后,自己为何不愿去想她。

次日,易隽之回来告诉桑重,十五晚上,周鑫娘子和他姐姐白露仙子在金波门吃酒,周鑫和他姐夫蝎郎君已经失踪四个多月了。

桑重沉吟片刻,道:“周鑫在春晖楼被钟晚晴下毒,是否就在四个多月前?”

易隽之道:“不错,弟子也在想,周鑫和蝎郎君失踪会不会与钟姑娘有关?”

倘若周鑫和蝎郎君失踪,真是钟晚晴干的好事,白露仙子和周鑫娘子发现之后,定不会善罢甘休。十五晚上,她们让人假扮自己,留在金波门吃酒,自己则假扮钟晚晴去襄阳城偷天璇钟,故意让袁涵看见,嫁祸给钟晚晴,也是很有可能的。

当然,钟晚晴这样的做派,仇家想必不少,是别人嫁祸她也未可知。

但要嫁祸钟晚晴,杀人不比偷天璇钟更直接有效么?

也许盗贼本就是要偷天璇钟,正好与钟晚晴有仇,便顺便嫁祸给她。

桑重想到这里,再无头绪。

过了两日,有外门弟子传来消息,一名疑似钟晚晴的女子在烂柯山出没。

桑重和聂小鸾来到烂柯山,传信的外门弟子迎上前来,行礼道:“两位长老,这山上有一座观音祠,昨晚我们看见那女子进去,现在还没出来。”

桑重和聂小鸾随他走到半山腰,果然看见一座坐北朝南,歇山顶的观音祠,屋瓦残缺,墙面斑驳,日光下散发着沧桑的气息。

绛灯白衣指明路

桑重道:“师兄,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这观音祠里必然有些古怪,两个人都进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外面连个帮手都没有。虽然有两个外门弟子,桑重和聂小鸾是不指望他们的。

聂小鸾点点头,道:“你多小心,打不过就叫我,别不好意思。”

桑重瞪他一眼,隐匿身形,悄无声息地掠出数十丈,立在观音祠门前,见门上有一副对联:问观音为何倒座,因众生不肯回头。

里面光线昏暗,到处都是蛛网,帷幔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香案上积满了灰,观音像掩在低垂的帷幔后,只露出彩绘的莲花宝座和衣袖裙幅。

桑重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那女子的踪迹,便显出身形,用剑鞘挑起帷幔。

观音的容貌映入眼帘,他不禁怔住,这柳叶似的眉,秋水般的眼,琼鼻丹唇,分明是阿绣的模样。

观音忽然眨了眨眼,容光焕发,丹唇轻启,叫了一声:“桑道长!”

这一声,桑重听得真切,清脆甜美的嗓音也和阿绣一样。

他惊愕地看着观音,观音与他对视,眼中射出一种摄魂夺魄的神采。

桑重似乎有些迷醉,喃喃道:“真的是你?”

“除了奴,还有谁?”阿绣笑吟吟地站起身,走下莲台,展开双臂来拥抱他。

桑重含情凝睇,一动不动,直到她的指尖快触及他的衣衫,才闪电般出手,将一道定身符贴在了她的胸口。

阿绣动不了了,睁大眼睛道:“道长,你这是做什么?”

桑重冷笑,眼中尽是不屑,哪还有半分柔情,道:“雕虫小技也敢在贫道面前卖弄,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阿绣”笑起来,声音变得又娇又媚,道:“真不愧是六合天局的传人,不仅没中奴家的迷魂术,还能给奴家下套。不如你算一算,奴家是何方妖孽?”

迷魂术也是一种幻术,利用目标心中的思念,施术者的声音外表会变得和目标最想见到的人一样,而施术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目标眼中是什么样。因此,这个假阿绣未必认识真阿绣,也未必是钟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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