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谢淮序正视太夫人,朗声坚定:“孙儿要娶她为妻。”
“你,你,你”太夫人脸色煞白一口气不来差点厥过去,徐妈妈紧张地连忙扶住。
“您消消气”
谢淮序眼中也闪过一抹焦灼,扶着太夫人关切道:“外祖母。”
太夫人一把推开他:“你别叫我!当初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是吗!难道你母亲的死你也忘了!”
谢淮序凝视着她,好一会,才道:“此次离京赈灾,孙儿特意去见了周妈妈。”
太夫人身形一抖,徐妈妈顿时大惊失色。
谢淮序看着她们的神色,攥紧了拳,终究没再说什么,后退一步:“孙儿先告退了。”
太夫人起身追了两步,终究踉跄着后退,倒在徐妈妈怀中,紧紧抓住了徐妈妈的手,嘴唇发抖:“他见到了周妈妈,他见到了周妈妈,他已经知道他是足月生的,而非早产他也知道了,他的母亲不是被谢家和叶氏逼死的”
徐妈妈心疼地看着她,只听她哭将道:“我是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我女儿的清誉”
徐妈妈不顾尊卑地捂住她的嘴:“您小点儿声”
有些事自欺欺人的时日久了,连太夫人自己都信以为真了,或许她更愿意相信她的女儿是被叶氏和谢家逼死的这个版本。
如今一旦揭穿,她承受不住地倒在徐妈妈怀里痛哭,哭了好一阵,徐妈妈才替她擦了脸,又重新帮她上妆,此时太夫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看着镜子,沉声道:“即便他和叶宝儿没有父辈的隔阂,但叶宝儿生父不详的身份,也配不上序儿,也不配做侯府的主母。”
徐妈妈梳着她的华发担忧道:“可我瞧着侯爷是真对宝姑娘动心了,他那样的性格,您是了解的,怕是不会放手的。”
太夫人闭了闭眼:“我知道。”
屋子里静了下来,直到徐妈妈插上最后一支赤金扁簪,太夫人在镜中望了几眼,才道:“去把行曦喊来。”
作者有话说:
假期最后一天有点偷懒_
筹谋
◎“你觉得配淮序如何?”◎
太夫人看着眼前的行曦, 虽没有惊人的美貌,但也是清秀怡人,堪堪往那一站, 端庄娴雅又秀外慧中,从行礼到落座,都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确是当家主母的首选。
她不由想起去年太子还未禁足时,甄氏便是依照宫规训练的行曦, 想要送入东宫, 虽是秘密进行, 可这大宅内的事又如何瞒得过她。
太夫人悠悠叹了口气,唠家常事地歪靠在扶手上,问道:“如今你已到了定亲的年岁, 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行曦面色淡淡:“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孙儿不敢擅专。”
太夫人轻轻一笑:“祖孙闲话罢了, 你倒也不必拘谨,你们三姐妹的婚事今年也都该定下来了, 玉鸾她身子一向不好,暂且不谈, 玉李也不必多想, 我瞧着三皇子对她十分中意,怕也是轮不到我们明家的长辈管。”她顿了顿,见行曦听到三皇子时,神色微变, 很快恢复如常, 才道, “至于你,我想你的阿娘也跟你提过,我有意将你许配给序儿。”
行曦猛地抬头,做出十分震惊的模样。
“怎么,你看不上序儿?”太夫人忽然问道。
行曦又是一怔,她刚刚的震惊不过是装装样子,如今萧霜序回京了,若是她直接拒绝,恐怕就将这件事说死了。
“表哥位极人臣,一表人才,只怕孙儿配不上他。”她谦虚地低头,“二妹妹一向体弱,祖母多心疼她些,左右嫁出去祖母也挂心,何不让二妹妹嫁与表哥,既还在祖母身边,府中中馈也不必二妹妹多烦心。”
太夫人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神色,这个行曦,先是不表态,再来试探她的真实心意,当真有想法。
“我心疼玉鸾,但也不好偏心太过了,序儿的婚事,只怕圣人也挂心,若我一味让玉鸾嫁过去,只怕惹得圣人不满,你却不一样,皇后娘娘不止一次夸过你贤良淑德,堪为正妻。”
行曦含笑:“是皇后娘娘谬赞了。”又迟疑道,“只是,我一直以为祖母属意的是萧大小姐。”
太夫人笑出了声,露出一片慈爱:“这孩子,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霜序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况且序儿对她也没有求娶之心。”
行曦在她的笑容中,提着几天的心都放了下来,她怕的不过就是谢淮序对萧霜序有那层意思。
太夫人朝她伸出手,行曦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她一向守礼,似乎从来没有和祖母这般亲近过。
“你的性子沉稳内敛,是个靠得住的,平时循规蹈矩是应该的,但男女一事,还是该放开些,多去侯府走动走动,别觉得不好意思,序儿不过是性子冷些,你多走几次也就熟了,玉李当初不也是如此,你们彼此熟悉些,等入了秋我就将你们的事定下来。”
行曦的脸颊不由浮上一层绯红,起身告退了。
徐妈妈将她送出院子才折回来担心道:“大小姐清高,只怕放不下身段。”
太夫人慢条斯理道:“行曦的那份清高与霜序不同,霜序表里如一,而行曦却是为了维护她那颗女儿心罢了,她喜欢序儿,你看不出来?不过是序儿的冷漠让她伪装起来,不想叫人看轻了罢了,如今给了她一个台阶,即便她做不到像玉李那样主动,但那颗心思总是不好藏了。”
“太夫人想利用大小姐去对付宝姑娘,可若是到时侯爷怪罪起来,只怕大小姐承受不住。”
“到时我自能保她无虞。”
徐妈妈面露担忧,欲言又止,太夫人睨她一眼,冷然道:“你觉得我狠心?不心疼这个孙女?”
徐妈妈低下头,算是默认了太夫人的话。
她们自小一块长大,陪伴了几十年,在外虽是主仆,可早已是亲人的关系,太夫人自然不会怪罪她,只是道:“只当是当年甄氏做下的罪孽,她却冷眼旁观该付出的代价好了。”
徐妈妈面色一紧。
行曦从太夫人那儿出来时,步履轻盈,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但举止仍旧大方得体一丝不苟,优雅地看着所有从她身边经过的下人。
“大姐姐有什么喜事吗?”玉鸾从一旁走来,“如沐春风的,看着喜庆极了,说出来,让妹妹我也沾沾喜气。”
行曦看着玉鸾俏皮的模样,已经不似以往那般介怀,摊手玩笑道:“我能有什么喜事,不过是无聊之人自娱自乐罢了。今日有新的画纸送来,我要去审查,就不和妹妹多聊了。”
肯定有事。玉鸾看着她的背影,十分笃定。
她没有回房,转身往大公子行止的院子走去,院子里竟然没人,她走进去,却听到里头有争执声,她猛地一个转身绕到了长廊下,轻手轻脚走到窗下。
行止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不过是一件氅衣损坏了,扔了就是了,何必还费那个劲修补,如今你是明家的少夫人,不是什么太夫人身边的小丫鬟,怎么这么多年在行曦身边也待的久了,还一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朝露手里的氅衣被她拧成了花,唇瓣苍白睁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谁知她这模样更惹得行止不快:“当年你十五六岁,眼泪汪汪煞是有几分可爱惹人怜惜,如今已然二十有二,还如此,便是不庄重,没得寻人晦气!”
行止重重拂过袖子,跨门而出,正对上玉鸾笑意盈盈却含着冷意的面容,他微冷之后,不耐地撇过了眼,语气生硬:“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