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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钱一闻怒不可遏,可他如今已然处于不能后退的绝境里,此时再想从前,才骤然反应过来宁澄焕一直是步步为营,诱导他一点一点地走入这个早已设好的圈套中。
周遭尽是程新禾的守卫们反抗的杀喊声,白茫茫的雪地逐渐被赤色所染,蔓延着散去尽是殷红,像是一把火烧起了整个雪莲谷。
钱一闻呆滞地站在雪地里,脑中嗡嗡作响。
他为一己之私,都做了些什么?来日若是再见华展节,他该拿什么样的脸来面对?又该如何解释今日的一切?
北来的寒风呼啸着从谷中滚过,乌蒙蒙的天际好似又飘起了雪,钱一闻如至冰窖,浑身再无半点热血。
“呵。”半跪在雪地里的程新禾忽在此时露出一声似笑的声音,他的手掌虚虚地捂在胸口的伤处上,撑着残存的意识道:“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赢了吗?错了,你们错得离谱。天生我程新禾,也能再生李新禾张新禾,朔北的兵不是我的,也永远不可能是你们的。”
他强忍着说完这些话,胸口的伤势便牵动起来,引得他咳嗽不止,噗地吐出一口发乌的浓血。
“禾哥!禾哥你怎么样?”林邦友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哭出了泪来。
“乌丹饵……你们,这么看得起我……”程新禾看清了雪上的颜色,冷冷地讽笑,“为了杀我,你们还真是苦心孤诣。”
守卫们不敌杀手,逐一死在了乱臣的贼刀之下,雪莲谷的风尖锐地吹过,在他们的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沫。程新禾支撑不住,一双跪挺的膝盖慢慢地酸软,他身上使不来劲,歪下身子瘫倒在了这无人问津的冰天雪地里。
“过年等你。”
程新忌的那道轻快之声无端地在他脑中想起,算算时日,再有一个半月就能过年了。
可惜,他等不到了。
林邦友挣扎出圈,跑来将他轻轻地扶起些许,急道:“禾哥,你撑着点。大姐还在等你,还有小攸,小攸肯定也在盼着你回去。”
程新禾听到妻儿,将要闭上的双眸乍然颤抖一下,勉强又睁开来看他。
“禾哥,”林邦友看着他胸口铠甲上已经凝固的血,对他道:“你别死,别死!”
在意识尚存的这最后瞬息里,程新禾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白雾盘桓在他嘴边,带着那低低的声音散在雪空中。
“你……什么都别说……”
林邦友向来不懂这些你争我斗的弯弯绕绕,可程新禾弥留之际的这最后一声,他听懂了。
身侧有鞋底踩在雪地上吱吱作响的声音,林邦友背对着解同合,听他说道:“林公子,别忘了,你还有个姐姐是东宫侧妃。”
林邦友呜咽几声,咬牙之后只剩屈从,“我知道。”
雪莲谷死气成灰,程新禾耷拉着手触在雪地里,已无半分气息。寒潮起,只有风见证了这一切。
逊势
“侯爷!”赵瑾一大早正练着早课,卲广便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院子。
他一贯沉稳,鲜少会这样慌张毛躁,赵瑾将手中的枪放到一旁,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卲广道:“出事了。当日那名逃走的路家人路远,今日忽然上府尹堂声称宁宅的巫蛊人偶是他所为,还说这一切都是受了燕王的指使!”
“什么?”赵瑾匪夷所思,接着就见秦惜珩也急匆匆地过来。
赵瑾问她:“你要进宫吗?”
秦惜珩摇头,“我若在这个时候进宫,倒显得我格外在乎五哥。咱们现在不能随意动,你先别着急,我已经让双临去继续打听了。”
这个时候去揽芳楼太过招摇了,赵瑾想了想,道:“我去一趟云霓堂。”
邹烁托着腮守在柜台后,无聊地望着大门外来来往往的人,赵瑾甫一进来,吓了他一跳,“少主,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吕汀对她拱手,“见过少主,少主可是为了燕王的事情而来?属下方才从外面回来,也听到了一两点传言。”
邹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燕王出什么事了?”
赵瑾见他不知,便问吕汀:“我不方便去找沈盏,你知道前因后果吗?”
吕汀摇头,“我们已经有好几日联系不上主上了。”
赵瑾问:“夜先生出远门了?”
吕汀道:“可能是吧。不过主上以往出门都会提前对我们说,但这次却没有留下半点音讯。属下还去寻了寻,可也没得到主上的回应。”
赵瑾问:“你是怎么寻的?”
吕汀道:“属下与主上有个秘定的地点,若是要请示什么,属下就将消息留下,等到第二日去看回应。”
赵瑾的眼皮不详地跳动两下,莫名地开始心慌,徒然觉得有什么无声的东西在悄然逼近。
那是她在战场的尸山血海里才能触及到的濒死气息,带着浓浓的铁锈味盘旋着自头顶降落,对下方的人间伸出地狱之手。
大门外一声异响,突然停下了一辆马车,驾车人一跃而下,好似有些慌张,可在大步进来后见到赵瑾,又克制着压了压眉眼中难以遮掩的着急,勉强笑问:“杜掌柜呢?我找他谈生意。”
吕汀直接道:“齐因,这位是少主。”
齐因愣了短暂的一息,忙不迭对赵瑾道:“主上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