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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都尉说,请宗先生等两日,您的派官令很快就会下达。”魏小武揖手道。
宗泽微微一笑,揖手拜下。
……
两日后,宗泽获得派官,往大名府馆陶县任县尉兼摄县令职事,正式开始了他的仕途。
与此同时,礼部尚书公房之中,苏轼正埋首文案,奋笔疾书。
他这些时日正为明年的省试忙碌,为了更好地选拔举子,他几乎将历年的科举题目都研究了个透彻,取长补短,拟出了新的方向。
奈何遭到了翰林院和太学院的一致反对,说他出的考题太过轻佻,让他感到十分郁闷。
他正打算写一篇奏疏,详细阐明自己的想法,呈给官家。
忽而有人敲门,不等他说请进,来人就推门而入。苏轼蹙起眉头望去,就见殿中侍御史杨畏大阔步走了进来,面有愠色地瞪着他。
苏轼与杨畏很不对付。
杨畏乃是新党的拥趸,身为御史台最为活跃的谏官,处处与苏轼作对。自从苏轼上任,他俩就总是这般横眉冷对,不能好好说话。
杨畏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丢到苏轼案头,道:
“苏尚书瞧瞧罢。”
苏轼感到莫名其妙,拿起信来读,信上没有任何署名,乃是一封匿名信。写信人匿名举报文煌真在参与六年前的婺州乡试时,有舞弊行为,并在信中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子安,这是怎么回事?”苏轼温和问道。(杨畏字子安)
“今日往御史台当值前,轿子候在我家门口,一个蒙面人突然衝过来,将这封信丢进了我轿子里,随后跑了。”杨畏解释道。
苏轼一时沉默了下来。
“我听闻子由兄与这位文公子走得挺近?子瞻兄,您还是要擦亮眼睛啊。这眼瞧着明年就要科考了,您可别又惹了麻烦上身。”杨畏阴阳怪气了一番,旋即揖了揖手,冷笑着离开了尚书公房。
苏轼并不在意他嚣张冒犯的态度,只是捏着手里的匿名信,眸光沉凝。他见过一面文煌真,据弟弟苏辙告诉他,此子确实不是读书的料,水平甚至不如举人。
他一时上了心。
……
又两日后,恰逢休沐。杨畏应邀来韩都尉府赴宴。
韩嘉彦事先与他打过招呼,今次这宴会,请得都是新党人,杨畏感到韩嘉彦做事真是十分细腻。他已然不是第一回 到韩嘉彦府上赴宴了,最初不过是应相熟的好友之邀,应付应付场面,可一入府就被韩嘉彦这院子所吸引了。
吸引他的不是这院子有多华美,而是韩嘉彦这个人。
此人真是个极有魅力的才子,尤其是他在新政之上的见解,可谓处处挠到杨畏的痒处。
眼见着官家亲政在即,这位受宠的驸马郎,哪怕注定无官无职,也势必会成为天子近臣。与他处好关系,无疑找着了一条揣度上意的最佳路径。
故而此后但凡有机会,他都会至韩都尉府露面,并与韩嘉彦打好关系基础。韩都尉学识渊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与他畅谈,亦是一件快事。
“杨御史,来来来,快请进。”今次韩嘉彦竟然在门口相迎,让杨畏十分惊喜。
“小韩都尉,您太客气了,怎还亲自来迎?”
“在下着急啊,今日有御史您最爱的美酒,一整坛,前日见到,在下特意留了,就等您来赴宴。”韩嘉彦热情笑道。
杨畏,为王学死忠,坚定的新党之人。平日无甚喜好,独爱美酒与美文,尤善骈体,辞藻华美,章句典丽,连旧党的苏氏兄弟都不吝称讚。
他能够在旧党把持的朝局之中维持中央御史之位,一是太皇太后需要留个别新党人士牵製旧党,二是全靠依附苏辙。尽管苏辙乃是旧党,但杨畏敬佩苏辙才华,故不以党派而论。
他本想推苏辙为相,在此之前曾多次攻讦几位宰执,诸如刘挚、苏颂、范纯仁,前二公皆因他的攻讦被罢,到了范纯仁时,他的攻讦终于不再奏效。
然太皇太后始终不立苏辙为相,使他感到了危机。于是复又攻击苏辙非是相才,如此反覆无常,令人侧目。
如今苏轼已归,占据礼部高位,深受太皇太后和官家青睐,他对苏辙的攻讦也使他处境愈发难过起来。
此人是个关键,故而韩嘉彦早在四月时,就已然开始与他接触。
经过几个月的往来,他对韩嘉彦已有十足的好感,信任之心也逐渐拔高。韩嘉彦已不止一次请他至韩都尉府把酒言欢,针砭时弊,讨论新政,这里几乎成了杨畏发泄情绪的最佳场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畏醉而怒骂:“旧党当真是一群祸害!你们猜猜我前两日遇见了甚么事?有人匿名举报文及甫的小公子文煌真在乡试舞弊!我这两日翻了翻礼部的记录,还真是怪奇,这文煌真大老远的跑去了婺州参加乡试。
“再仔细一查,当年婺州的知州杜彦常,是文公的老部下,最开始就是跟着文公在河南府为官。元佑旧党上台,他因曾经支持新法被排挤出了文氏集团。举报信中说,文氏集团让他帮助文煌真乡试舞弊,而他则能因此返回中央为官。结果,六年了,这杜彦常还在外头窝囊地打滚。这帮旧党人,对国朝敲骨食髓,说的话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