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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把你扔给医馆自己慢慢养伤去,我要回家,回家去庙里磕个头让大师傅好好算算,看看我命里到底有什么灾祸挡不住了,非要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自讨无趣受你的委屈。”
我扯扯她的衣角,“是我造孽,我错了。”
“要去看看吧。伤到走不了路,怎么也得看看吧,在那片枯叶丛里困了那么久,赶上风邪钻空子,治不及时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见我不言语,索性不装模作样了,正过脸去立时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缓声道:“城南的清仁堂是有几位女医师的,去是不去?”
去不去有我说话的份吗,马缰绳不还在她手心攥着呢。
“随你,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出文案了吗?没有。
玉楼相望
马车走得平稳,街上冷冷清清,偶尔才有几个人影,不算热闹。
我蹭蹭衣角,用手背给江依擦眼泪,小声说道:“你……”
江依问:“我怎么了,说就大点声说。”
“没怎么,有点固执。”实话实说,没有偏向谁,她总要哭,我劝不住。
江依扭过头看着我,眼神透出一丝疲态,皮笑肉不笑的,“人大夫望闻问切,怎么也比你信口胡诌来的靠谱。”
“我是心疼钱,总共多少,改天还你。”方才我在里屋的帘子里看伤,是她结的帐。
“分那么清,以为我无事献殷勤,串通旁人诓你吗?”
哪有,我哪敢啊。脑袋跟灌了汤一样决意要走,阴差阳错滚落郊野山坑,全身上下拿不出半串钱。
坐诊的那位姑娘浓妆艳抹满头银饰,一看就不是什么医者仁心的。之前没来过,怕上了人家的当。知道江依一向财大气粗,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但总不能因为有钱就胡乱挥霍。
一路上很安静,晃得我昏昏欲睡,只听她朝前嘱咐了一句慢些,马车轻摇,再睁开眼时已是深夜了。江依把我晃醒,架起胳膊上了楼,还不忘拍拍我的脸让我别睡。
方才在医馆喝了两碗蛋花汤,撸起袖子和裤腿让大夫摸摸看看,折腾一顿有些口渴。在灯底下一照才知道衣裳全脏了,又是土又是泥的,江依让我趴在床上,掀开衣衫露出后背,一寸一寸小心上药。
已经不疼了,都是小伤,皮外伤,踝骨扭了一下,不打紧。人家家里看护三岁小孩都没这么小心谨慎,哪有那么娇气,又不是腿瘸了不能走。
被子裹紧,怎么才能让她知道我没干净衣裳穿呢?
她推开门,满身花香,头上还冒着热气。
江依知道我没食欲,吃不下饭,拿了个空盘削果子。说话间抬头瞟了一眼,似乎一下便看透我心中所想,她摆摆手,示意我安心躺下。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临走跟小桃说了一定保她姐姐平安,她没事,你别添乱,好好躺着。”
不是这个啊!
见我裹着一床被子朝着窗户纸探去,又一下把我拉回去躺下,“就这么对着街喊啊,不要避嫌了?大半夜宿在我这,楼里是没人,远处四方邻里可都在呢。”
“不是。”我叫住她,声音放低,好比火烛摇曳的幅度,艰难开口:“还有内衬短衣吗?”
顾着手上刀工,她垂下眼睛摇摇头,“光着吧,背上好几道青,自己照照镜子。我这挺暖和的。”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穿吧。”
江依抬头,认真反问道:“没给你穿小裤吗?”
穿是穿了,就给了我一条这个,别的想要也没有。
“穿了不就得了。”她擦了刀,端来盘子坐在床边,“总不能另给你收拾一间客房。我还要不要做生意?”
“还有客房?还以为你家隻供食客呢。”江楼后窗那么大一块院落,周围也建了小楼,应该是过夜用的,从来没见有人住过她的店。
江依往我嘴里塞了一角果肉,“没有,只是江文阁的东家脾气古怪,不喜欢热闹,你说够没,不愿意待就把你扔到街上。”
不喜欢热闹还住在街面上,真难为你了。我晃晃脑袋,裹着被子缩起来,“盛情难再却,小妹自当住下咯。”
“成,那就别说我占你便宜什么的。”
我回头,见她正在那扇张开口子的木窗下愁愁地望着我。
她说:“睡啊,闭眼,想什么呢?”
“银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滚下去就找不着了。车马安置的钱也没来得及给。”
“老天不让你走,再说分明是他害你险些丢了性命,不跟他算帐也就罢了,难不成有脸找上门让你担责?”
“能不能和善点啊,吃枪药似的。”
“再怎么说也是为了载我,要怪就怪老头,学人家前朝隐士住在深山里,老猴子似的。”
“什么老头,你东家?”
“嗯,但我回心转意,不打算回老家了,不找他了。”
“吃饭睡觉堵不住你这张嘴,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安生点,好好睡一觉。”
“江依。”
她抬头看我。
“那你呢,你怎么睡?”
疼得不想动,夜已深,也该歇息了。
江依侧了侧头,窗边有床光秃秃的贵妃榻,四角踩着地毯,木头圆润,黄漆被烛火照得发亮,“在那躺会。”
我扯着被角往靠墙那边挪,“这是你的床,你为什么不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