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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少有往来,淡忘了。”
我敲桌子,“怎么能淡忘。这是婚事,大事,没道理这么草率,总不能是过家家的玩笑话。”
“那万一江姐姐就是对你情根深重,寻思觅活呢?非要找缘由也太不讲理了,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吧。”
寻死觅活倒不至于,哭天抢地怕是已经有了,小桃一脸强压欣喜的模样,我敲敲桌子,“不太像关心我,你八卦吧!”
“指婚……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好些日子了,还以为……”小桃踮起脚,手掌拢起来凑到我耳边,“还以为你们那么亲近,日夜黏在一块,早就成了。”
我跟她清清白白,何时亲近过,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着胳膊肘往外拐,本来打算过完年以后再送走,还得是亲娘才能管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甲我乙
实在放心不下,我与小桃多年相依为命,她还是个孩子,离得近不用人接送,从城里到禹州要走一段,该陪着去认认路,要是家里人对她不好不周到,我就是依仗,怎么也得把她原样带回来。不远,一两天,最多三四天就回来。江小姐被我叫醒,我让她张开手,把大门的钥匙递了过去。
江依左右晃晃脖子,还正犯困,“妹妹怎么样了?”
“挺好,一顿能吃两碗饭,比你珠圆玉润。”
她倚着床沿,眨眨眼睛,“说谁胖?”
“说你富贵,别较劲。”
我嘱咐她帮我看着大门,不日便回,不会耽误。刚要推门,江依叫住我,手指绞着一块方绢,懒散地坐在榻上,“人生无常,哪怕上一刻活蹦乱跳的,消逝只在一瞬,咱们平常人,天意不可违逆,聚散终有时,你要看开。”
我摆摆手,让她躺下,“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往后她成家,还要单给她备一份嫁妆呢。”
连下几级台阶,发觉房门似乎没关严,扒住栏杆跑回去看她。
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能自己做饭吗?后厨那么些人,饿了就提前叫她们送上来,半夜馋了连口新鲜吃的都没有。掌柜娘子要饿死了也是奇事。”
江小姐装腔:“舍不得就快去快回,难不成要我空着肚子等你回来?”
我在帘后收拾东西,小桃在前面喊:“叶夫人,又来打酒?”
“桃儿这么早!原以为你们起不来呢。”
我回头,一个女人从拐角冒出来,走路带了风,裹得不严实,像是天生不怕冷,年纪不大却有那样教人捉摸不透的韵致,我起身,摆手打过招呼。
这个姐姐是苦命人,不知怎么流落他乡,嫁给京城显贵后一待就是十余年,出手很阔,前些年做了寡妇,从前愁云惨淡的,死了丈夫,发了几个月疯病,病好了倒潇洒快意起来,我们并不相熟,却很替她开心。
我擦干净手过去寒暄。
“路过,想着来看看,没想到你这么早,有空去我那坐坐啊?”她转过身逗小桃,“你觉得呢,让你姐姐卖身跟我做苦力,赚的钱都给你买糖吃。”
小桃亮出手腕上串着金猪的红绳,“看好,我可不是争一口甜嘴儿的小姑娘了。”
估算着她已年满十五,江依送她一个手绳,特意去寺里找大师求来的。
“今天不行,得陪妹妹回趟家。”
“回啊,”叶夫人塞给我一个手绢捆的包袱,沉甸甸的银块在寒风里摸不出凉意,“找辆车送你们,天黑得早,夜里就冷了。”
小桃附和着喊路途遥远,累不死也要冻出病。我想也是,好容易回家一次,不能让她一路受着委屈走过去,就是要车接车送才好去见她家人。先搭一辆牛车,快到了就下车走一段过去。
牵手的时候摸到了她手腕上被红线绳穿心而过的小金猪,想起这是江小姐送的,又想起那枚深海一样的锦绣囊袋,钥匙原本放在里面,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现在轻盈不少。
我缓缓开口:“我放在枕边的钱袋其实不是信物。”
“因为娘亲生病,我们被锁在一个从老宅分出来的小院里,不知怎么门从外面开不开,多亏赠我钱袋那人路过解困,一个男人,问清楚后确实是她家的人。我现在不信这个,小时候比你现在小一些,真以为是神仙,那么及时,还请了大夫给我娘治病。”
那物件极其精巧,两端的绳子系好拎住,深蓝的亮色便一圈圈在空中打转,我们家连棉絮都紧着大房的儿子们先用,这个却是上好的丝线一针一针绣了好几层,是蓝色却并不单调,层次分明,像湖海,我没见过湖海,文人作画会在墨中掺杂金箔来点缀,刺绣波涛泛银白,非寻常物,似有纹路的冰,隆冬腊月不及它一缕针线。
“好看吗,从那时起一直留着,从没见过一模一样的,直到有天江依换衣裳。”天上掠过几隻鸟,我按住小桃的手腕,“单凭这个怎么佐证我与她指腹,八成骗人,不过是看你心智不全,好骗罢了。”
小桃盯着它,两边松开绳扣,把穿绳的窟窿圈来回捋平。她道:“江姐姐连你籍贯、生辰、喜好、口味什么都知道,就算不是天赐良缘……我也不懂,这谁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点道理都不懂。
“她都不认识你,这才几个月,就把你家人找着了。我打赌,复现儿时情境再放你四处去找,怕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家在何处。财大气粗,人脉又广,探听这个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