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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还是很忙,不见人影。
她就是这样,想来来想走走,赔个笑脸给点钱把人打发了。猜不透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但愿真能信守承诺说到做到,到时候赶快放我走。
有些事越是遮掩越让人心痒,谜底掀开摆在面上反倒没人看了,越是躲藏,越是不说,我越想知道。都是俗人,这事放在别人身上,谁会不好奇她这番行径的因由,我这几天也是,一直纠结着要问个清楚,做梦都梦见这些。不说就算了,她非但没一句实话还扯谎骗人,一两句谎话说出去,最后要编一筐去圆。说来说去太狭隘,本就陌路,因缘际会而已。谁会无缘无故对旁人细致入微视若珍宝,还是她当真用心不诚,表面照顾有加,私下另有所图?
何况女子之间,这个难说……丈夫求取妇人是为一炷香火,家族兴盛就差这一样祭品,既有所图,女人之间又是怎样的图谋?
祭品!
我连滚带爬跑回房间,窗子全部合上,两排书架移过去挡住窗框,上上下下翻拾许久,总算找出那卷被硬塞过来的契据。拉开卷轴,认识的两个字朱红色明显混了金粉,很喜庆,现在要解字,先把文本译出来,周围那些黑压压的符号能解出一两个就足够了。书箱捯空,每一卷每一册都细细翻过,地志上没有,全是中原文字,记录在册的古文字我都听说过,没有这样邪乎的样式。
忙叫陈霜过来,问了她几个字,她虽籍贯在这,一样不认识这上面的文样。至少不是当地消亡的古语,那些字的笔画像是杂草,密密麻麻堆迭在一起。不同于中原文字的写法,像是迭上去,迭了很多层,笔墨厚到纸张吸饱了水无法承重,从中间某处张开裂缝。又像是长于田间地头能划伤皮肤的草叶,中间宽叶尖窄,有倒刺,就像是这种硬草割出来的,堆在一起拚贴而成。
南巫邪术吗?我瘫倒在地,满桌飞翻的纸页。
草木立契,从前忍不住去想,猜测江依说的思慕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到有人愿意为我动心流泪,我的心也被牵起来,流浸搏动。事出突然,缘由在我,小桃的来信让她张皇失措,只是个无辜的借口。她是怕我有还在联络的亲人,东窗事发,那封寄去禹州的信无疑是铁证。
留我一人静坐几天,思慕何如,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再问了。
凭月坦言去过很远的北方,比我的家乡还要偏僻。江淮,豫中,豫北,冀南,冀西北,再往北去,是塞外大漠高山。
雪山,河谷,大片飞沙,没有水源的荒漠,寸草不生。
作者有话要说:
书文是文盲一个
千钧为轻
从后墙跳下来,跨过两座石桥往东走,没出两条街就被人跟上了,街上人语马嘶,我跑不快,很快错入偏巷,误闯了一片竹林。身后咬得紧,那个人故意把我往密林赶,偏远僻静的地方人烟稀少,已经看不到大路了。
我加快脚步,身后有恶狗扑食穷追不舍。想不出好办法,强作镇定装作看风景逛迷了路,左顾右盼。竹叶和树冠远不够遮天蔽日,晴天无云骄阳毒烈,这几天下楼荡个秋千都有人盯着,实在经不起这么跑,很快累出一身汗,腿都软了。
这片野林深远异常,能不能跑出去都不知道,该省些力气从长计议。我吐息几次,放缓脚步,跟我的人看出猎物逃不脱了,不再紧随,站在后方某处注视着。我不敢回头,更不敢贸然呼救,精挑细选出碎石多的土坡佯装绊倒,顺手将能用上的细长利石卷入袖口。
费力兜了好几圈,日头太大,口渴上火,舌头像被烈火燎了一把,水泡快要磨出来了。在地上蹲了一会,不停在拍打鞋底的湿泥,掌根抵住石块尖端,猛一起身沿着被人踩出来的土道往前跑。
失算,没跑两步开始头晕,额角一阵急烈的疼,神识都被抽干净了,腿一软跌在地上。不出所料被挟持了,怎么这么倒霉。
二三十岁的男子,身量轻,动作利落,头戴一顶斗笠,穿着极为诡异,短衫道袍,脚踩布鞋,背负剑匣。自始至终把脸藏得很好,比我略高一些,近身时稍稍垂下头。
我向上瞟了一眼,只能看到一点下巴。
他抽出一把剑,我投降,双手举到耳侧,刚捡的石头藏在袖口,“大侠如此风姿,能否让我死得明白些,是江小姐的人吗?”
斗笠点了点头。
我往他那边挪过一点,烈日骄阳,一身冷汗,“这么辛苦,她给你多少钱?”
那斗笠一歪,显然听不明白,持剑将我隔在身侧。那剑尚未出鞘,虚悬在我肩头,他离得极近,几乎靠在树旁。我摸出利器,转头越过剑柄,踩着爬出地面的根藤绕到他身后,石锥甩向他后脑。
小时候没少玩镖,细木枝晒干削剪两端,拇指压紧弹出去能打进树皮,我朝律例淫邪罪恶滔天,这么近容易出事,不当心闹出人命得一口咬定对方的罪名死不认帐,荒郊野岭杀了人照旧招摇过市。许多镖行招女武师就是看中这一点,杀人不惹官司。
“让你来做什么?实话,不说宰了你。”吓唬他而已,我不会杀人,活十几年就宰过猪羊鸡鸭,不敢宰人的。
斗笠檐下被利石凿出一个钝坑,连帽带人掀倒在地上。没等我再问话,腕骨被剑柄架住挑起来,锋芒悬空须臾间闪到眼前。我躲不开,只能被它指着向后退了几步,倚在树旁连连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