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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应下,边赔笑边解释:“我跟她,我两个是好友。”
“知道。”他点点头,笑得别有深意,摆摆手放我进去,“不用跟我说,看看她去。”
江依哭了个大花脸,翘着腿晾着伤处,不好好敷药,只顾着拿面巾擦脸。我掀开她的裙边,依旧单膝跪地。洗干净手给她过水擦药,热水过一遍,冰瓷敷上镇痛,药味很衝,闻着就疼。
江依大喊大叫,我让她小点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她怎么了。还好在车上没着急给她弄这块,稍不注意把手上沾的炭灰按在这,肯定疼哭了,洗不干净还得生擦下来。
她痛得龇牙咧嘴,猛地往后一缩,脚跟撞在凳子腿上,“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我拽住她的脚踝正过来,地上看不太清,新点的蜡烛取了两盏,错开放到手边上,“不能让你家里人觉得我欺负你啊。”
“你欺负少了?”
“走路当心点,别跑那么急。”
“嗯。”她看了我一眼,再看看门口。她想我赶紧走,吃饭睡觉出去玩干什么都行。我不动,就站在她身前。
她不明说,我怎么知道要不要出去,一句话不言语直接摔门出去,该觉着我嫌她了。
江依的哥哥在门口站着,江依叫他,我回头一看,他转过身张开手掌。
江依长叹一口气,“之前给你的章子呢,给他。”
她说的应该是之前要赔给我的私印,掌管钱库的钥匙或凭证。正带在身上,我从兜里找出来递过去,江誉接过印章,隔着空气打算盘,“多加五十吧。”
“一百。”江依白了他一眼。
“一百五,她差点我把打死。”
“再加一百,二百五,去吧。”
“谢小姐赏赐。”江誉摇摇头,行作揖礼,掂着锦袋快步跑开了。
我愣愣回头,这才反应过来:“二百五十两?你还要雇他帮你做事?”
江依无奈,“你要不跑,我就不用花这一笔了。”
“二百五十两,早跟我说,早说我就不走了呀。”
江依抬头看我一眼,十分滑稽地翘着脚。我闭嘴,又不甘心就这么闭嘴,“也是你不对,你先关我的。”
“有什么事明天说,我困了。”
还困,车上躺那么久还困。
我不服,讨价还价:“今天。”
“明天。”她望向门口,示意我出去,“回吧。”
她说明天就明天啊,我偏不,倚门上,打死不挪地方,“你睡觉,我就在这等着,到点儿叫你。”
江依皱眉,扶着床架站起来,“我更衣,沐浴,你也在这站着?”
困得不行了,疼得要死了,这样了还要沐浴,她家里那么大个桶,睡过去直接沉底了江依根本不会游水,放任她去跟故意伤人有什么分别?
我点头,“对。”
她拿我没办法,没成想真要换洗,松开衣带,丝线一蹭一响,件件脱下,我想背过身,可惜动作太大,隻好转开脸。
“你不是困吗,不先歇会?”
“你在这吵得人心烦,睡不好要折寿的。”
她嫌我身上脏,拽我过去一起洗。拿了合身的干净衣裳,热水在里屋,说话的工夫已经烧好了。我们隔了一道屏风,我着急,洗得快些,她那边没什么动静,挑个话头闲聊,这边说一句那边应一句,隔开这样一层屏障,脸对不着脸,江依困困的,声音都轻了很多。
头髮梳顺,卷在手上拧干,换好衣裳出去,她还泡在水里,我踱步过去,伸手抓起她一隻脚腕抬出水面。
江依身子一缩,收紧力道挣开我,浴桶压出水花,天本来就不凉快,热气一蒸,整张脸都红了,耳朵尖上抹了胭脂似的:“墨书文你疯了!”
我没疯,快让她吓疯了。
我拍开浴盆边沿的水,“刚上了药,这能着水吗?”
她说换衣裳的时候就蹭没了,平日都这么洗的。
“就因为老是这样才一直好不了,在热水里泡着,明天起来别想穿鞋下地了。好了叫我,重新料理一下。”
“知道了。”她垂下睫毛,低头看水,“你先出去。”
原本是要出去的,浴房里又湿又热,香气四散,一刻也不想多待。可非让我走,我就不能走了。
我背过身,理顺她的浴帘,“咱们说会话,你没精神,睡过去了可怎么好?”
江依是相当柔软的人,柔软却不和顺,有时抱一抱就能得一个好心情,玉模样的安神香。我家入冬之后刮寒风下大雪,不是每天都下,偶尔遇上厉害的大风天,屋外能冻死人。大人给孩子们做棉袄,棉花籽挑出来,拔干净棉絮毛放碗里,棉花朵竖着撕开,碎成细条,柳絮一样满屋子飘雪花,再收拢起来压成窄面,棉絮裹在麻布里,两面缝合紧实,小小的棉袄鼓鼓胀胀蓬起来,穿上臃肿暖和,滚在雪堆里都觉不着冷。
孩童顽劣,不爱听话,跟一块玩的小孩互相追打,好不容易盼到的新棉袄裂开一道口子,大团白花从裂口里吐出来,稀稀拉拉滚在雪里打湿,捞起来再看,落水的狗毛一样贴在一块,手冻得通红,掌心攥着几道沾着雪水泥汤的湿棉花。
“水凉吗,我去舀点热水。”
“不用,还热着,就快好了。”
我把木台阶拽过来当凳子,支了两个架子,坐在她旁边守着,边说话边把衣裳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