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看来, 又是极其宠爱殿下,可平日里对殿下, 没有一句好话, 甚至常常打压太子党的势力,意有辅佐其余殿下上位。
陆云檀好生梳理想了一遍,没有想明白, 决定还是下回找个机会把心中疑惑问一问殿下。
若换做是从前, 她定是不敢的,未成亲之前,她与殿下的关系总是隔着一层,虽说现在也是隔着一层, 但之前那一层, 是天壤之别。
殿下于她, 是父, 是兄,是高高在上的君,是永远要仰望与敬重的人。
尽管痴迷,甚至想得快疯了,那也得放在心底的角落尘封,克制。
而如今,一向仰望与敬重的人成了她的夫君,成了她每夜的枕边人。
她从前都不敢跨进去的承恩殿,现在就是她自己的寝殿。
加之殿下的态度比较之前也改变了许多,很多事情不会像之前她住在宜秋宫时那般严厉,有时她不愿意做什么,殿下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批评她。
殿下少了几分严厉,且……多了几分温柔。
这是她从前万万没有想过的,可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就如带乐莲回东宫的那一晚,她没有控制好情绪对着殿下耍脾气,甚至还趴在殿下肩膀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
这要换做从前……她哪有那个胆子耍脾气,更别提趴在殿下肩上了,早就在殿下脸色不对时就跪下认错。
但现在不用如此,殿下那日还会细声安慰她,且那眼神……仿若他真的满心满眼皆是她,同时,她做什么事他都是可以容忍的感觉。
所以,以前不敢问的问题,以前不敢说的话,以前不敢做的事,或许现在都可以尝试着做一做。
如此想来,陆云檀看着一侧书案堆叠成山的账册,眼角处都全然没有方开始之时的焦虑之色,反倒染上了几分欣喜与动力。
偏巧这时尤姑姑进殿,见着陆云檀的神情,不由笑道:“这知道的明白娘娘在整理内库账册,不知道还以为娘娘在看呈上来的贡品册子呢,怎么突然就这么高兴了,娘娘。”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陆云檀如细葱一般的手指压在澄黄的册页上,偏头轻笑,眼神落到尤姑姑的手上,问道,“姑姑,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正是有有一件喜事告诉娘娘,”听陆云檀询问手中之物,尤姑姑上前几步,将手中之物呈上放在陆云檀面前,“这是莒国公府的名帖,莒国公大娘子差人送进宫,说下月初十,请娘娘赏菊。”
莒国公府之地位,实则与如今的萧家不相上下。
权势虽不及萧家,但世代显赫,名声极好,如今国公府内也有不少在朝中担任要职之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莒国公老夫人在京内高门娘子与贵女中,实属德高望重。
京内高门中不少明面上虽一派和气,但谁才真正入得了眼,心底都门儿清。
说得夸张些,这要是有外派的官员回京,其家中小娘子得了莒国公老夫人的什么好话,那至少能在京内站住脚跟了。
陆云檀以前在平南侯府时没收到过莒国公府的邀帖,后来被殿下接到东宫也未曾收到过,成为太子妃的那段时日,更是没见莒国公府的帖子。
但消息还是听说过一点,比如莒国公府对殿下请封她为太子妃一事,还特地呈上了一封奏折,隐晦地表达反对之意。
“原来这便是莒国公府的帖子,以往每年回侯府,总能听到云玥谈及这个侯府那个公府,最为兴奋的是说到这莒国公府。”陆云檀翻看一眼手中精致的名帖,好笑地说了一句。
“莒国公府在京内,自然是哪家都捧到天上去。”尤姑姑口气淡淡道。
陆云檀听出了姑姑的几分暗讽之意,单手轻拿名帖、将其掩着含笑的面,眸中藏着一丝娇俏道:“听姑姑这般说,那我更要去见见这番世面了。”
尤姑姑叹了口气,继而道:“虽说娘娘这次不得不去,可想来莒国公府那场面难对付得很,回头再传出点什么无中生有的事来,又是那莒国公府那处传出的,到时候真不知娘娘怎么应付这朝里朝外的流言。”
太子妃娘娘年纪小,母家平南侯府又难以撑腰,现在唯一能靠的无非就是太子殿下。
“娘娘若要应下这帖子,到时还是问问殿下能否一块儿同去,若是能同去,有殿下在,娘娘自可不必担心什么。”
“殿下是去不了了。”陆云檀下意识便回道,“殿下这些时日与镇国公去城畿军营,怕是要下月中旬才得空。”
殿下在忙着,她哪会去麻烦他。
是夜,承恩殿唯有滴漏与烛火发出的轻响,陆云檀本卧在软塌上翻看着账册,想等着殿下回宫,可未翻几页便觉得眼皮重得很,眼前的字页逐渐模糊了起来。
待再有意识时,是承恩殿的烛火渐亮,照到了她那处。
而未等她感到刺眼,卧榻旁侧的薄纱帘帐已被拉下。
陆云檀睁眼,明亮的烛火已被薄纱隔绝成暖黄朦胧的几豆灯火,跳跃在薄纱帘帐内殿下那双看不明任何情绪的眸内。
“怎么睡在这儿,也不怕着凉。”
陆云檀边听殿下说着,边能感受到殿下有伸手进毯内探冷暖,许是那几豆灯火跳跃得起劲,使得今日殿下看起来不再那般疏远淡漠。
或许也是她太想殿下了。
陆云檀在李明衍伸手探温时,身子略向前倾,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娇脸枕在颈窝中,轻轻嗅了一下。
是殿下特有的气味。
与殿下在东宫相处的这些年来,也有几次殿下夜间赶路回宫,回宫后来宜春宫见她,那个时候她嗅到隐隐约约的气味,原来凑近了闻是这般的。
清冽如秋霜,混着铁甲与夜风。
还有呼吸间的温热气息,绕得她心口痒、手心发汗,颊面泛起了薄红。
不想让殿下发现她脸上与耳根的变化,陆云檀手臂环得更紧,微蹭了一下他的下颚后细声道:“不冷的,殿下。”
他的云檀啊。
李明衍单手将怀中娇软得不像话的女子扣在怀中,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发,一下接着一下:“你在此处睡着过几次,如今转冷,不像之前的日子,明日让姑姑在这里摆个暖炉,免得着了风寒。”
殿下向来话是不多的,不仅是不多,可以说难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