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有□□纤的,并几个小丫头,她们辛苦服侍了我们姑娘一场,也没什么好谢她们的,烦老太太让我见她们一见,有些吃的玩的,聊表心意。”
正巧薛姨妈听说黛玉同她婶娘来了,等着那边用了午膳,便过来凑凑趣,恰遇见宋氏领着黛玉在给几个丫头赏东西,不觉奇道:“从前林姑娘在家里的时候,老太太一向最体贴她,哪里凑份子、赏人,林姑娘房里那份从来不叫她知晓,都是同宝玉一样,直接老太太这儿出,如今倒舍得外孙女的体己了?”一面说一面凑过来,只见黛玉房里几个丫头婆子,不拘大小长幼,每人十两银子,两匹新绢布,丫头们每人一支猫眼石簪子,婆子们多一对金花耳环,独紫鹃再添了两身新衣裳并一对滚珠手镯。别的犹不提,那些布可是内造的式样,连凤姐看了,都啧啧称奇。
黛玉对紫鹃道:“你晓得我是个心气小的,我这镯子给了你,不许你做好人,给这个给那个的。”她心里倒也委屈,从前湘云打家里来,给姐妹们每人分了一个戒指,她原先家里的教养,别人给了礼物,不说日后见了她就戴着,也得好好收着以示珍重,谁知外祖母家规矩竟是不同的,宝钗转手送给了袭人,虽不知探春她们是不是一样,只是事后说起来,连湘云都赞宝钗的仁义大方,弄得她似乎是个小气人似的。
紫鹃抹了泪道:“姑娘赐下的,我一定好好收着。”
贾母犹要客气,说些“你小孩儿家家的攒些体己不容易,要你婶娘破费也不好”之类的话,黛玉回道:“如今我也守孝,嫂子又不在家,这些布堆着也是浪费,她们当年陪了我一场,老太太也让我大方一回。巧的是姨妈来了,带给宝姐姐的这些正好不用姐姐们多走一趟。”
“你自己穿的这样素,倒给你姐妹们、这些丫头们打起首饰来了。”贾母犹自嗔怪道。
黛玉给贾琏、宝玉、贾兰、贾琮、贾环的是一色的笔墨纸砚,两位嫂子一人一整套头面,姐妹们除了一色的首饰外,其他的却各有千秋,迎春有一套檀木棋盘配墨玉棋子,探春有一套她寻了许久的书册并文房四宝,惜春亦有一套五十六色的新鲜颜料,也是用了心的。宝钗因平日就不爱花儿粉儿的,也不知黛玉从何处得来,竟把她吃的“冷香丸”要用的料配齐了,着人送给了薛姨妈。
薛姨妈忙道:“宝丫头这热毒也是胎里带来的,冷香丸用料也有限,‘巧’字却难得,难为林姑娘了。”
宋氏道:“这个‘巧’字,逢的是机缘,需的是慧根,当年薛姑娘得配出这‘冷香丸’,是她的机缘,如今玉儿得这个‘巧’字,也是她的运道。”
贾母眯眼笑道:“很是,她们这些个小的,都逢个巧字,平平安安得才好呢。”
那几个凑在一起,探春忽想起了什么,指着宝玉道:“他那儿新得的鸳鸯美人蕉,开得可是艳丽,西廊下五嫂子家的儿子,认了他做父亲,如今在园子里管花草,特特地去给他栽的,可惜独他院儿里有,否则就着那花,咱们也能乐上一乐。”
凤姐嗤笑道:“宝兄弟也不害臊,人家比你大上五六岁呢。只是他也是个乖的,怎么既然才从我这儿求了管花草的事儿,倒去孝敬宝兄弟了。”
宝玉恍然道:“嘿,我说那几日我随口一说,他怎么就真日日跑来了,我也没什么好和他说的,不过讲讲别人家的园子戏子,可是叫他白跑那几回了。”一边又偷看黛玉,“他虽是个世故的,那花倒也别致,养了小半个院子,虽但看不如何,远远看去,一片火色,倒是稀奇了。”
可惜黛玉也没提要去看花的事,倒是歪过头去看宋氏打了一回牌的输赢,而后算了算时间,问锦荷道:“再过一个时辰三哥哥要下学堂了吧?”
宝玉心里一叹,想着自己之前和秦钟一起上学的时候,也是这般掐着西洋怀表等下学,又想:“若我有林妹妹这般算着时辰等着,便是现又要我去上学,我也是甘心的。不,倘若林妹妹这般等着我,哪怕老爷要罚,我也要跑回来的。”只是当着长辈的面,并不敢表真心,只好低头懊恼。
凤姐知她这是要家去的意思,忙招呼道:“做什么这样匆匆忙忙的,便是你们家爷回来了,来这儿一趟是多大的事。虽是我有不周到的地方,妹妹也原谅我一回,打发人回去叫你哥哥也来?”
“还是不了,”宋氏回道,“今儿个学堂像是要考校他们的功课,实话说,她三哥哥恐怕是家里唯一一个把这回子事放心上的,只是也忒怕了这事,少不得要胆战心惊一回,回来了说不定腿肚子还抖呢,可别为难他了。”
她这么一说,宝玉倒感同身受起来:“读书也罢了,凡掺和进一个‘考’字,便委实叫人难过得紧。”
他这话一说,姐妹们都笑了起来。
黛玉笑完了,便催促宋氏:“婶娘打完这一局,咱们便回去吧,我院子里炖着乳鸽汤呢,霜信桑鹂都出来了,怕小丫头们贪玩,不记得看火。”
宋氏笑着应了,把自己手上的钱都输了出去,谢绝了贾母、王夫人等的再三挽留,携黛玉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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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们回了家,才知晓林徥早下了学,不过被同窗邀请去了沈庐,打发了小厮回来报信,只说晚膳恐也回不来了。宋氏道:“巧的很,你的乳鸽汤也不用便宜他了。”黛玉笑道:“炖了一天了,恐怕也剩不了几盅,我让锦荷端去了。”
“明日陈太医过来请过脉,你要吃的药就该换了吧?不然冬天夏天的吃同一种药,身上燥得慌。你倒是记得替那家的姑娘收什么冷香丸,自己要吃的燕窝这几天怎么没叫人去拿。”宋氏嗔怪,“不是我不爱商贾出身的女孩儿,实在是她哥哥的名声也忒大,连我一个妇道人家都听说了,只仗着有钱有势的,竟还能逍遥快活。虽说他犯下的孽不关妈妈妹妹的事,只是不说大义灭亲,怎么也得管教得他不敢再犯吧?我也不说她们心眼如何,只她哥哥是人,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了?都是爹生娘养的,今日听你外祖母的口气,她薛太太心疼的也只自家儿女担了惊受了怕,半点不觉得那条人命值她儿女的前程!横竖她也不是你亲戚,就当我做婶娘的小气,往后避开那薛家些。”
黛玉一听,也不觉脸上一红,明明那薛蟠干出的事和她毫无干系,她却莫名其妙地跟着羞愧起来。仔细想想,她也该羞的——香菱那般可怜,薛姨妈同别人议论“就是为她惹上的官司,一团孩气,也不知哪里过人了”时,她却只在一边听着,没去想法子帮她一把。这般想着,愈发难过,又思及自己父母亡故,那日又是在王夫人房里,便是自己有胆子说上两句,也不会有人当回事,便更是要落下泪来。
“瞧我,又招你哭了。”宋氏叹了口气,正巧锦荷领着一个小丫头端了汤来,她亲自拉黛玉到桌边坐下,“亲戚的亲戚,本就隔了一层,我今儿个在你面前说了这一大堆,下午还不是客客气气地同那薛太太打了牌?隔了这么多层,面上的客套舍不下。我也觉着这样子假的不得了,你大哥哥二哥哥听说了指不定要笑话我说一套做一套了。”她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了起来,“要是婉娘在就好了,她做事一向让人觉得痛快。”
葛韵婉也是个奇女子,一般像她这样父母皆亡没半点靠山的,难免要缩起来做人,偏她运气好,公婆和气丈夫体贴,把她自闺中便养出的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脾气又惯了几分。
这样的脾性要是在荣国府里,只怕要天天穿小鞋,老太太虽宠着凤姐,但那个也是面上直爽心里算得清清楚楚的,王夫人的喜好就更明显了,宝钗、李纨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的人。原黛玉也觉得没什么,只是到了叔叔家,不知为何,觉得素未谋面的大嫂子的“不聪明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