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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主意。虽说家里看重的那位没能进忠义太子府,倒是因祸得福,出了个正宫皇后。如今家里年轻的女孩儿们要进王府,可比当年容易些了。

皇后私底下不是没说过“可别做青天白日梦了,你送个族里的女孩儿来,我给安排到他府上简单,我亲生的侄女儿,若是做妾,他也当不起,若是为正妃,何时见过一家连着出两个皇后的光景?我看他可不糊涂”的话,但永宁王这样的品貌前程,朝中有女儿的人家谁不观望着?承恩侯和气得很,牵着他的手,连声叫他“以后常来舅舅家里玩”。

刘遇心里无奈,也只能勉强笑着应答。等承恩侯好容易去招呼客人了,蔡客行又凑过来,扯了两句闲话,又开始念叨着盐课改革的难处。最近皇帝催得越发得紧,可是上皇也盯着,这度实在难把握。

他一晚上连着应付了三个老狐狸,只觉得疲惫。戏班子今天唱的居然是《玉山亭》,他听了一耳朵,只觉得陌生,拿过戏本来看了一眼,苦笑着想,可是最近忙得紧,连这本子都觉得陌生了。倒也好,能听个新鲜。谁知认真听来,遣词造句,却不似林徹手笔。

林徹忙时,家中兄弟姐妹都能拉来替他赶稿子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今儿个这出却也没有馥环同林徥的影子,一曲《叹伶仃》听完,连他都觉得讶异。但略一思索,便又恍然大悟。

“落花逐流去,不见来时风。”他又念了念这两句,想道,若是知道花儿不乐意,风还会不会带着它离开故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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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自那日刘遇走后, 便把心思放回外祖母家的事情上。到她把那尊失而复得的武曲鼎摆出来, 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是气父母早逝,传家之物流落在外自己竟一无所知, 便是知道了,多半也是无能为力的,若无刘遇出手,如今它在何方都不知晓!又不免想起刘遇三番两次地予她厚礼,别的也罢了,哪怕是春雷这样的名琴, 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但这尊武曲鼎,可是在不是那等无关痛痒的身外之物, 纵使以他的身份来说来的并不费事, 可也得有心,才有这“举手之劳”。纵黛玉羞于承认,也不得不说,刘遇给她的,远超过对舅家养女该有的应酬来往。她耻于自己的知恩不慢慢来报, 又一片茫然,不知要怎么回报他才好。

这片迷茫中, 她又不免怨起了荣国府,若不好好保管,何必说那些她出嫁时物归原主之类的漂亮话,她索性全当这东西已经归了贾家, 他们要卖要丢,也跟她没了关系。当年林海虽为新科探花,丰神俊朗,风头无俩,但毕竟爵位至其父已断,且家族不盛,要迎娶荣国公唯一的嫡女,为表郑重,也为全一曲佳话,以武曲为聘,以颂荣公当年骁勇,亦有文武和鸣之意。贾代善也深感其诚,言说这鼎只代为保管几年,待外孙及冠,必完璧归赵。然林家也不可能有能成年的儿子了,于是黛玉入京后,贾母改了这诺,说当年林海的聘礼尽数收着,留给她出嫁时添妆之用。当年她还小,出嫁是遥不可及的事,但这尊武曲鼎却牢记着,只因母亲生前从不在自己面前说娘家人的不是,但唯独提过这尊武曲鼎其实不是林海主动写在礼单上,而是说媒的贾代化几次暗示后才添上的:“老爷的祖辈凭文武功勋受赏的两尊传世之物,因着我叔父、父亲想要个好名声就去了我娘家,也是得亏公婆俱已不在,老爷亦是个宽宏敞亮的,否则我在林家要如何做人。”甚至连弟弟夭折、举家哀痛的时刻,她都能哭一声:“日后咱家连能继承武曲鼎的都没了。”执念之深,可见一斑。

黛玉心里也不信贾母能变卖武曲鼎——贾家的家底子如何她不知道,贾母的私房还不至于短缺到这地步。何况外祖母那些年对她的疼爱也是真的,更别说她一家之主,应下的事,若活生生打下脸来,不光是林家这儿交代不了,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连已故的荣国公的脸面都要被扯下来了。紫鹃的分析虽是猜测,倒也有几分道理,她想着:“当时他家修贤德妃的省亲别墅,找我借钱,也是凤姐开的口,后来实在急了,也只有二舅母来说了两声,外祖母不动如山的。他家胆大的人一向都有,但凤丫头居然放利钱,这可真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事,不得罪人还好,得罪了人去,人一旦晓得了这事,揪着这点不放,整个家都不知道怎么完!”

她心里一阵后怕,叫来紫鹃:“武曲鼎的事,你跟谁说过?”紫鹃自那日起就一直提心吊胆的,闻言忙道:“这可怎么敢说!就是那日锦荷问我,姑娘怎么这么看重永宁王的礼,我没敢回她,搪塞过去了,糊里糊涂的,也不晓得她信没信。”

黛玉道:“也无妨,就是霜信姐姐自小服侍着我,也只知家里有文曲鼎,不晓得长什么模样的,这事且瞒着吧。让我想想,再想想。”

她们话音没落,锦荷打了帘子进来,说:“二爷又想来捣鼓他那个修了老半天的秋千了,问姑娘方不方便来院里呢?”黛玉忙道:“来呗,前儿个送上来的茶叶拿出来,不知道他今儿个要折腾到几时,先让小厨房准备着些他爱吃的菜,省得留饭的话,慌乱着来不及。”锦荷笑着应了声,又道:“那我去回他。二爷也是忙了有阵子了,难得有些空闲,想来是春绿院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姑娘院里这个小角落还纹丝不动的,太太性子急,二爷怕他的活计被匠人抢过去做吧。”

林徹是忙了好些时日,成日里见不着人影,前阵子书坊的人找到他的小厮催《玉山亭》,他甚至连个纲要都不给,直接丢给黛玉代笔了。也亏得是黛玉之前就试过模仿他的笔触文风,试着写了一段,拿给他检查,他甚至一眼都没看,就让人送书坊去了。还是事后黛玉自己再看时,察觉出有些不对,虽已刻意模仿了,自己的影子还是到处都在,只盼没人看出端倪的好。

她亲自沏好了茶等了一刻钟,林徹就一身家常衣裳,极自在地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小篓果子:“大嫂子如今闻不得香,我托人从山东带来些果子,给她熏屋子用,妹妹也试试,要是觉着行,咱们可多备些。”

黛玉凑过去嗅了一阵:“果然有些清气,只是我屋里日常有药味儿,只怕这果子盖不住。”

“那你让几个小丫头分着吃了,味儿我尝过了,不差的,不过到底是凉的,天冷了,你自己不要吃,仔细胃疼。今年是买的晚了,明年咱们早些买,你赶着冬儿还没到的时候,就不怕着凉了。”

黛玉轻笑道:“我就馋这一口吃的?”只是听哥哥说“明年”,倒是心里头一暖,忍不住弯了眉眼。

“你倒是把身子养好点呢,虽然不馋,吃点新鲜的也是叫人高兴的事。钱太医说是一向擅调理的,等他来住了,看看能不能医好你体寒的毛病。”

黛玉道:“我听说婶子在请女先生,打算等钱姑娘来就上课呢。”

“女先生哪有那么好请,”在自己家里,林徹说话也随意些,“上皇当年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到底还是影响了些京里的风气的。如今陛下又让公主贵女们上学,好些的女先生都进宫去了,能请到的,恐怕还不如母亲呢。”

“你这话可真埋汰婶子了,要我说,多少自称读书人的,学问还不如婶子呢。”黛玉替宋氏鸣不平。

林徹欲出门折腾他那个秋千,见黛玉也起身,要跟出来的样子,忙挥了挥手:“你进屋去,外头风这么大。”

锦荷嬉笑道:“二爷还是也屋里去和姑娘说话罢!这秋千扎不扎的,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你都忙了这些天了,难得来姑娘这儿坐坐,还是歇歇吧。”

林徹轻叹道:“就是来这儿歇着的,起码忙活这个的时候,只需要想着木工活,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黛玉晓得他的差事稍有差池就是灭顶之灾,平日里装得再轻松,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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