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节
一缕缕细长莹白的傀儡丝线缠绕在云棉白嫩的指尖上,丝线的另一端,却丝丝缕缕尽数融入三人柔软的血肉躯壳之中。
“我妈妈说,小朋友不可以总是撒谎,不然就会引来很凶恶的狼。”
“你们的娘亲难道没有跟你们讲过撒谎的后果吗?”
随着小朋友天真疑惑的询问,原本呈三角不着痕迹将云棉包围在其中的三人尽数变了脸色。
陈平实力最低,也是最先捂着心脏痛苦痉挛着倒下的人。
之后是绿稚,她生得美,就连痛苦的模样在烛火下都格外稠艳,她脸色惨然苍白,扶着屏风摇摇欲坠的模样也极尽破碎的美感。
仅剩陈婆婆还留反抗的余地,她手中龙头拐几乎是在变故发生的一瞬间留朝着云棉的面门直直刺了过去,杀机凌然,破空声尖啸着熄灭了本就摇晃不定的烛火。
云空下意识放在云棉眼前,恰好是拐杖裹挟杀机破空而来的那一个定点。
它甚至像人一样一瞬间关闭了视觉,紧张等待自己四分五裂的下场。
然后它被一只小手轻轻捧住。
“空空你好像个笨蛋呀~”小朋友藏着笑意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
云空偷偷“睁眼”,然后看到被诛恶剑削成满地木屑的龙头拐。
就连那个看起来特别有气势的龙头,都被削得看不出原本模样了,零零碎碎的渣滓落了满地,弯弯扭扭才能大概拼出个拐杖的形状来。
而扔出这根拐杖的陈婆婆,此时已经毫无声息地瘫软倒在宽大的太师椅上。
她成为了三人中第一个付出生命代价的人。
窗外惨淡苍白的月光照在她苍老的尸体上,像是这片天地都在安静目睹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戮。
“原本还想留着她问问其他小孩的去处的……”
小朋友软声嘟囔着,转眼却又忍不住开心得眉开眼笑,捧着光球笑得特别灿烂不值钱:
“空空~你一定也好爱我对不对?我好开心呀!要是妈妈也爱我的话,那我就有整整两份爱了喔,每个世界都有两份,还有爷爷奶奶们的爱,全部加起来就是好多好多,多到我的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啦~”
在只余痛苦的呻吟喘息中,在只剩几寸单薄月光的黑夜里,云棉捧着害羞发着深粉色光芒的光球,抱着妈妈的诛恶剑,眉眼间全都是幸福满足的笑意。
她好像真的被好多好多爱包围着,被温暖的阳光包围着,即使在这样森冷的黑夜,也开开心心发着暖融融的光。
云锦注视着这一幕,平静如水的眼底泛起轻微的波澜。
比起疑惑,更让她在意的是此时心脏快了几拍的有力跳动。
就在这一刻,看着这一幕,她好像从这个孩子身上,感知到了极为陌生的情绪。
快乐?
温暖?
还是隐约品尝到的一点点思念和苦涩?
思绪变得有点纷乱但此时最重要的,或许是阻止屋内的小朋友握着诛恶剑去乱摸别人的尸体???
云锦下意识往前想挡住云棉伸到那具尸体上的小手,但她似乎总在阻止小朋友搞事这种情形下慢了一步。
更别说小家伙还绑定了一个“助纣为虐”的系统。
“棉棉,她腰上的乾坤袋,还有手上的扳指也是空间容器,还有还有,她衣襟上那个盘扣……”
云空终于再次发挥出了当初小世界里帮棉棉翻找垃圾时的超能力,此时一个指导一个摸尸,两小只配合得格外默契。
看得好不容易获得几分喘息余地的陈平和绿稚眼中都生出了许多惧意。
毕竟任谁看到一个五岁幼童轻而易举杀了人后还能平静摸索尸体的画面,都会觉得惊悚吧?
但更为惊悚的是,这个小孩在收刮完那具尸体后,很快转身笑眼弯弯地朝他们走过来。
如果喉咙没有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住,如果他们的心脏没有被不知名的丝线绞紧,如果他们积存灵气的丹田穴窍没有被搅得破碎……
那此刻云棉一定能听到两人惊惧过度的求饶声。
但在云棉这里,没有如果。
她掠过陈平,抱着诛恶剑蹲在绿稚身前。
绿稚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姐姐~”
还是那个软乎乎尽显亲昵的称呼,听在如今的绿稚耳朵里,却好似深夜被阎王索命一般惊恐不安。
“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以前卖掉的那些小孩子都去哪里了吗?”
云棉边问,边戳戳云空圆溜溜的身体,叮嘱他记得把绿稚说的话都一一记录下来。
在她仍旧澄澈干净的目光中,绿稚惊恐地不断点头,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云棉手指微动,将堵在她嗓子里的傀儡线撤销,在绿稚开口之前,认真提醒她:“姐姐不要叫喔,要是叫出来的话,我只能更快一点杀掉你了。”
紧跟着又指了指绿稚手腕上叮铃作响的灵镯,眉眼弯弯地说:“姐姐也不要再撒谎啦,我妈妈不喜欢撒谎的小朋友,所以我也不喜欢撒谎的大人。”
说完,她一副农民揣的姿势蹲在绿稚跟前,歪着头眼巴巴地等她分享其他小孩被卖走的“渠道”。
(二合一更新)
“棉棉,都记下来了。”云空闪烁了一下深蓝色的光,仿佛有雷霆在其中一闪而过。
这代表它正在愤怒。
云棉原本弯弯的眼眸也已经随着绿稚的坦白变得冷然。
“姐姐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漏掉的呢?”
她手中握着刚才从绿稚手腕上取下来的灵镯,软声道:
“虽然姐姐就要死掉了,但姐姐的灵魂还能去轮回,如果能够多救一个孩子,或许就为来世多积了一份阴德,姐姐你觉得呢?”
绿稚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
不是因为找到了逃脱的办法,相反,她惊惧到极致后,反而认命了。
此时闻言,也只是垂着头颓然地笑道:“没有了,所有能记得起来的,奴家都已经告诉你了。”
她倏而抬眸,轻叹着仰起精致小巧的脸庞,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和凌乱的沾着酒水犹如灵蛇盘绕的细长青丝。
那双媚色潋滟的桃花眼里含着水光,语气一如既往的娇柔婉转:“奴家自小就被卖入妓倌为生,费尽心思攀附权势才学了一身本事,最后却还是挣不脱这极尽谄媚的求生之道……”
“事到如今,奴家自知罪孽深重,无可赎罪,便只求你给我个痛快罢。”
“若当真有轮回,但愿下一世,奴家再也不用做这曲意逢迎肮脏龌龊之事。”
她细白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搭在云棉握住剑鞘的小手上,眼中满是即将赴死的平静和坦然。
她的手指很凉,有轻微的颤抖。
惨淡的月光下,云棉看着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幅被胡乱涂抹后随手弃于火堆的古画。
苍白的月光是灼灼的火焰,细长的傀儡丝便是纸张上那道弯弯绕绕的燃烧线。
当画卷失去所有颜色化为灰烬,一个名为绿稚的女子便也悄无声息的从这世间消失。
云棉收回绿稚身上的傀儡线,转头看着这间屋子里仅剩的活人。
陈平嘴唇哆嗦着仓惶求饶,云棉很有耐心的听完,而后在他逐渐燃起希望的目光中,抿着唇果断地结束他的生命。
“棉棉……”
云空看着屋内三具尸体,有点担心棉棉会不会应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