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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盛玦:“……”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事儿了,原来他的记忆已经自作多情地帮他提了。

对,不是他特意想的。

若怪,那怪的便是当初那些罪臣了。

盛玦浅浅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压下了自己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

只是他走神一番,再抬头,却看到了许笠居然还杵在原地看着自己。

许笠故意听不懂人话似的:“王爷说的是……徒儿是……”

盛玦:“……”

他看出来了,今天这个许笠就是故意消遣人,皮痒了一样,非得逼自己说些什么才行。

盛玦却不肯再说第二遍那个词了,他失了耐心,当即摔了书册,叫许笠有多远滚多远去。

许笠如愿以偿地滚去叫人了,走的时候还笑着帮他家王爷关上了书房门。

书房门阖上那一瞬,摄政王压着火的嗓音传来:“还有,把当初在凡月楼抓的那几人从大牢里提出来——”

许笠回来:“王爷要放人吗?”

盛玦面无表情:“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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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王府之前,对于摄政王的脾性,江洛瑶也略有耳闻。

世人皆说,他暴戾恣睢,喜怒无常。

江洛瑶曾经以为这言论中多少沾了点谣传的夸张,身为当朝权臣,再怎么坏脾气,也该有个度吧。

但是她错了。

直到她来到王府,和这活阎王生活了一段时日后,才知谣言还是保守含蓄了。

不过……

摄政王倒也没有显露出暴戾的一面,在江洛瑶这里,她切实体会到了王爷喜怒无常的性子。

盛玦可以冷脸叫她走,但是,紧接着下一瞬就后悔,立刻叫人把她追回来。

追回来又不和她说话,故意冷着她,等着她主动说些什么。

她不说,对方抬手间的动作就会故意加重一些,像是故意引起人的注意,又像是在发泄心中愤懑。

江洛瑶:“……”

她到底还是没有给王爷这个台阶下,她陪他呆了一会儿,便要请辞。

她说王爷公务繁重,就不打扰了。

他说你既然知道繁重,为何还不赶快过来给本王研墨。

他一说,江洛瑶就懂了——这种情况,是王爷又要消遣她时间了。

她不懂,为何没有什么事儿,还要一直留她在这里。

摄政王是个心思敏锐之人,她不满的小心思一冒出来,对方瞬间就察觉到了。

盛玦冷声:“都说你蕙质兰心,本王却觉得,你自从来了王府,都把心思用在气本王身上了。”

江洛瑶回答他,自己不敢。

“你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摄政王垂目,视线落在她脸上,“本王这几日留你在书房,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可都知道。”

江洛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对方又瞎猜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摄政王这个人很怪,公务多到不行,却还要白日拉她来找气,等气到甩手叫自己退下之后,再一个人在晚上披星戴月地处理那些未处理完的事儿。

记得有一次,朝臣有事儿来见,偏偏王爷正在拿自己寻事儿,人在气头上,额角都冒了小青筋,硬是很久很久都没见朝臣。

最后,自己走后,那位时运不济的大臣进了书房,正好触到了霉头,被罚跪了许久。

江洛瑶也是后来才听说这事儿的。

她不知道,王爷哪儿来那么大脾气,性子弯弯绕绕,叫人捉摸不透。

“王爷。”江洛瑶想了想,觉得不能继续如此了,会耽误很多事情的,她便开口和他谈了谈。

她说自己既然过来会惹得王爷烦心,不如不来了,感怀王爷的收留,过段时间自己和爹爹说,要爹爹接她回去。

她以为,自己这姿态已经足够虔恭,对方应该很乐意才对。

谁想到,摄政王一听这话,脸色更不好了。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为何这般难相处。

江洛瑶不解地看着他。

单看皮囊,这位摄政王威仪到了极致,但是相处起来,江洛瑶才知道,这位看着不近人情的王爷,私底下也是有点儿幼稚心思的,为了一句话或是一个字都能自己气自己半天。

摄政王臭着一张脸。

那张脸,明明贵气又薄幸,就算鲜有表情,也该慑人几分。

但是江洛瑶好像也看习惯了,不像以前那么怕着他了,她甚至有别样心思,小小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她以为,摄政王是不在看她的。

谁知道,就是这么个小小表情,就又吸引了对方的视线。

盛玦假凶:“你还笑。”

江洛瑶当然是不承认了:“没有。”

盛玦:“……”

他凝噎片刻,也气笑了:“你当本王是傻的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毫不对付地聊了许久,也没说个什么,白白耗过了许久时日。

“你若不想来,以后本王便不让许笠去叫你来了。”盛玦最后说道,“免得你见了本王就心烦,惹得彼此不痛快。”

江洛瑶道:“王爷次次叫我来,总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平白无故占了王爷本该处理公务的时间,心中有愧,确实不如不来。”

盛玦那是气话,不曾想她居然真的顺着话应下了:“你……”

“我斗胆问王爷,您寻我来的时候,心中想的是什么?”江洛瑶追问,“您本意是想让我做什么呢?总不能是斗嘴吧。”

盛玦沉默下来。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

找江洛瑶来,确实不是什么要紧事,也没个什么理由。

但是他每次未经思索,就下意识地喊她来了。

所以……

这是为何呢?

摄政王本人没弄清楚的事,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回答。

只是江洛瑶一直站在他面前与他对望着,不回话则会有些心虚的嫌疑。

盛玦只能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本王既已为你师父,就该好好教导你……”

江洛瑶轻声:“王爷您教过我么。”

他甚至不会让自己看到他落笔的内容,就连研墨之时,也时刻注意着,小心提防。

明明摄政王戒心这么重,疑心这么深,还要总是叫她来书房。

明明他公务繁重,还要托着她一起浪费时日。

明明他脾气不好,也知自己的到来会惹得气受,却还是日日如此。

他说是因为师父的名义,却没有教导半分。

世上怎么有人如此言行相悖呢?

江洛瑶不懂。

盛玦被她一反问,也冷静了下来。

自己——确实没明确教过她什么。

只是名义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教些什么。

“本王从第一日便告诉你了,只是担个师徒名分罢了,你莫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再者,本王公事繁忙,不可能真的整日陪伴教习你。”盛玦轻舒一口气,神情和缓几分,好似好脾气地和她商量,“眼下情况,你我二人也心知肚明,日后你便安安分分呆在宁紫轩,没有本王的传见,也不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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