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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秋白不知说什么才好,隻得郑重行过一礼,表示内心的感谢。
姜林避开她的大礼,隻道:“不必如此,我只是顺手为之而已。”
经过这一番打岔,陆秋白差点忘记自己最开始过来的目的,现在方才想起来。
此心何寄(十二)
“光顾着说我的事了,你呢?我还记得当年在京郊长亭外,你和我说过,你平生所愿,是踏遍山川湖海,集药典于大成,为何现在……”
陆秋白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是问她为何放弃,还是问她是否被逼迫?
姜林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缓缓斟了杯茶,递到她的手边:“家中想为我寻一门亲事。”
陆秋白垂下眼眸:“那你如今有心仪的人吗?或者有合适的成婚对象吗?”
姜林看她一眼:“没有。”
“那你是如何想,是……愿意的吗?”
姜林轻笑一声:“我虽不愿,但也无法彻底违逆母亲的意思。”
陆秋白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攥起,半晌才艰难开口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姜林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道:“那你呢?我听闻京中素来有榜下捉婿的传闻,你现在少年英才,前途无量,想必不少人踏破门槛也要给你介绍亲家吧?”
“这对你来说,是否——也是困扰?”
陆秋白准备放下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感受到姜林的言外之意,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回答道:“没错。”
“你愿意,与我缔结婚约吗?”
“我孑然一身,家中无人,但是可以给你最大的自由,你可以继续你想做的任何事。”
“我亦不想你陷入泥沼,困于闺阁,你该是那云间鹤,不该做隻笼中雀,我想这样或许可以护你之后自在无忧。”
姜林看着眼前翩翩“少年郎”对她真挚道。
她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微微偏移道:“这算是交易吗?”
陆秋白呼吸一滞:“你可以当作是一桩交易,恰好现在你需要这份自由,我需要这份伪装,如果将来某一天,你觅得良人想要离去,随时可以与我结束这桩交易,或是我的身份暴露,我也会备好和离书,确保你不会受我牵连。”
姜林这才将视线移回来:“好,成交。”
陆秋白没想到她答应得这般爽快,一时间没有准备,有些尴尬道:“口头之约毕竟单薄,只是今日我未携带纸笔,来日我定将契约书递上。”
姜林没有回她,反而起身进屋,取了纸笔出来。
陆秋白抬头看着她,顺势将纸笔接过,一篇契约书洋洋洒洒,挥笔而就。
其上字迹清晰端正,上书契约双方之责,譬如约定之期内,陆秋白愿一一履行“为夫”之责,配合另一方婚后一切世俗意义上的亲戚活动云云。
姜林将写好的契约书拿起细细查看,用肯定的语气道:“这上面只写了你将为我负的责任,却丝毫未提我需要对你负的任何责任。”
陆秋白的心思似乎已经飘到别处去:“你愿意答应为我掩护,本身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我又怎敢厚脸皮要求你再做任何事?”
姜林似乎不太满意,继续在纸上添加上几个条目,保证她也会在约定期限内对对方负起世俗意义上的“为妻”之责,这才在最后落下自己的名字,摁上指印。
两个截然不同的笔迹各自占据着纸张上的半壁江山,一片清隽稳重,似雪上松,一片笔锋不羁,如云间鹤。
姜林将纸上的墨痕吹干些许,又将它递回:“我加了一些条目,你再看看吧。”
陆秋白心中略有些讶异地看着她新加的部分,不明白她的用意。
姜林状做正式地解释道:“既然是互利互惠的交易,自然是双方各取所需,又各自未对方提供帮助,没有单方面付出的道理。”
陆秋白心情复杂地在最后也落下自己的名字与指印,又誊好一份,双方各自保存。
“那么接下来,我们谈谈提亲之事吧。”姜林又温过一壶茶,慢悠悠道。
陆秋白尚不曾仔细了解过这些事,并不知晓其中门道,于是隻好洗耳恭听。
姜林自怀中取出几张地契和银票,推到陆秋白面前。
“这是何意?”
姜林不由得笑了一声:“婚嫁之事,所需耗费的银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孤身一人,可有足够的银两?”
陆秋白确实不知这一茬,经她这番点破,一时间感到窘迫不已,自己真是什么准备也没做就敢直接上门提这样的事,虽然只是短暂性的“交易”,但这几乎等于是让姜林负担了大部分的钱财与责任,如何不令她羞愧。
姜林看破她的羞愧,补充道:“你不必感到愧疚,这些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今后你有饷银再慢慢归还便是。”
而后又细细说了些提亲的流程之类的,方才略微放下心来。
二人约定好上门提亲的日子,姜林会在这日之前先与母亲说好,以免她不答应,也好保证提亲的顺利。
陆秋白将东西一一收好,告辞离去。
姜林给她的银票之中不仅包含着聘金以及准备提亲所需物件、聘请媒婆的银钱,还包含着购置一处小宅的钱。
照姜林的说法就是,总不可能在她现在暂居的地方办这一场婚宴,她的母亲若是知道了肯定是不依的,做戏也得做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