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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靠嘴是解决不了,”路炀停在半途,声音冰冷,没有半丝隐瞒,掐头留尾一针见血:“毕竟他准备跟我分手。”

“分——”

宋达惊得险些一口咬破舌头,他错愕地看着路炀,又看看贺止休,表情空白的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唯有潜意识在认同这句话,甚至冒出怪不得。

因为如此一来,过往这俩人的所有反常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宋达在空白中涌出了很多想法,他想问路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更想问贺止休怎么做到的。

但惊愕之中,吐出口的只有:“为什么?”

窗外雨势迅猛,雷鸣一声接一声,仿佛要将天撕裂,闪电穿透玻璃照进室内,将路炀的脸照的瓷白冷峻。

他毫无保留,直白干脆:“因为我要分化成oga了。”

如果说听见分手宋达还只是呆滞,那么这话一出他直接傻在了原地,整个人好似被窗外的雷鸣当场劈了般,连贺止休终于抬头望来都没注意到。

路炀却没心情在意这么多。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声音强自镇定下来后,才扬手一拍发小肩膀:“你先出去下,我有话跟他说。”

宋达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目光触及路炀神色,抵在齿关的舌头愣是没能冒出半个字。

短暂沉默后,他才终于重重一滚喉结,压下满腹的疑窦与五味杂陈,浑噩地点下头:

“……好,我去看看老师,免得她待会中途进来。”

临到门前,宋达迟疑两秒,还是回头:“不论发生什么,你们好好说,要动手也别在学校,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打,把老师招来就不好处理了。”

他忧心忡忡,还想多说,然而语言系统却被路炀短短两句话冲击的彻底崩溃,嘴巴张了复关,持续数次之后,只化作一道不甚清晰的呼吸。

咔哒一声门板合上,偌大医务室重新陷入空旷。

白色床帘被开门卷进的风吹得扬起,天边闪电从云中穿梭,光芒穿过玻璃打进室内,在地面投下道道晃荡暗影。

贺止休手肘压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紧握成拳,宽阔的肩背此刻朝下弓去,冲天花板露出半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直至视野之内出现路炀熟悉的腿,他终于难忍压抑,主动开了口:“……我没有讨厌oga,也没有无法接受。”

“是吗,”路炀眉眼垂落,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那是因为什么?”

贺止休却又不说话了。

他定定看着脚下的瓷砖,仿佛那个仅剩的答案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

但路炀无所顾忌,他抬手一把掐住贺止休下颔,硬逼着alpha抬头朝自己望来。

四目交错的刹那,贺止休有一瞬慌乱,潜意识错开视线要逃离。

偏偏路炀不管不顾。

他俯身向下,强硬地侵占这人所有的视野,让他困在自己的视线中,彻底无处可逃。

“看着我,贺止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路炀一字一顿,冰冷质问:“不是因为我要分化成oga,那是因为什么?”

“……”

贺止休交叉的双手掐得指缝青白,手背绷起一道道筋骨,好半晌才压抑道:

“我不想说,路炀,你太好了,我知道只要我说出来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哪怕我走,你也一定会因为我而陷入愧疚,我不想让你这样,你也不应该这样的。”

路炀面若寒霜,冷冷看着他:

“那我应该怎么样?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被你满腔自以为是的牺牲推开,一个人留在原地,十年后别人提起你的时候顺口接一句,哦我被这个alpha二话不说抛弃过,原因是我要分化成oga了,他嫌弃我、不要我了。”

贺止休猛地抓住路炀手腕,仓皇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路炀紧追不舍,眼错不眨地注视着贺止休双目:“你说说看,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

贺止休紧咬牙关,指尖难以扼制的微微颤抖。

“说不出来是吗?那我来说,”

窒息的沉默中,路炀再次开口:

“你希望我一无所知的当着受害者,看着你原地离开,我得以像江浔离开韩佟那样,彻底停止分化,然后顺理成章地去参加国际赛,也不用从此往后因为你而去面对成为oga的人生——这个我抗拒、不喜欢,不想要的性别。”

“十年后有人提起如今、提起你,只会痛骂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我真他妈的倒霉遇上了你这么个人渣alpha,alpha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点也配不上我。”

滂沱雨幕倾覆世界,阴云却不见半点退却,天色愈发暗沉,室内空气冰冷的仿佛要凝滞成实体。

贺止休面色泛白地仰着头,下颔被五指死死卡住,他毫无力气挣脱,只能被迫承接路炀要探入心底最深处的注视。

所有难以启齿、苦苦挣扎、强行建起的堡垒,在这一刻毫无征兆轰然塌陷。

没有一丝遗留。

“我猜的对不对?”

路炀眯起眼睛,残忍地凌迟着:“你确实没有看不起我,因为从头到尾你看不起的人都只有你自己而已,是不是?”

贺止休重重闭上眼睛,很久之后才再睁开,眼底赤红一片。

他哑然开口:“对。”

路炀面色森寒。

“我没有梦想,我对未来也没有任何期待,我放纵自己沉沦在虚无的执着中,走不出去,也失去了朝前的欲望,甚至我原本不活在这里才对。——但是路炀,你不一样,”

贺止休艰涩道:

“你有目标,有想做的事情,你可以为了你想要达到的未来而拼劲全力,你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实现、去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的人生应该自由如风,每一样抉择只取决于你想不想做,而不是被命运闷头按在原地,让枷锁束缚了你所有的渴望。”

走廊脚步声渐消,倾盆雨势仿佛要将世界倾覆,贺止休在滔天雷鸣中急促喘了两口气,紧握路炀手腕地力度逐步松开,变成了虚虚的触碰:

“你那么好,但我不行,所以我问了江浔,我找了医生,我甚至还想去找那个傻逼国际赛问问凭什么,还想过如何跟你坦白,因为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我想找找看,有没有办法,有没有一个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继续喜欢你的办法。”

“……但是我找不到啊,路炀,”

贺止休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以言描的苦笑,哑然道:

“我找不到凭什么要你妥协的理由,我也找不到我可以改变你人生轨迹的资格。你那么好,好到只要我假装不发现,不察觉,我只要继续装作一无所知,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你可以为了我而放弃很多东西,甚至闷声不吭不让我知道你的付出,只因为我喜欢你——可我凭什么?我真的值得吗?”

曾有人研究过,alpha的自信是源自基因刻入骨髓之中的,是后天难以磨灭更替的,他可以不显露,但永远深埋在血肉中。

然而贺止休的alpha仿若只是一纸报告上的一个单词,他身上充满了强烈的矛盾性,渴望爱让他在深夜的楼道上义无反顾地向前,仰着头直白地吐露心声,只为得到一个答案;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卑感,又让他被路炀身上无法遮挡的光芒灼烫了心。

他卑劣地渴望拥有路炀,又无时不刻担心着自己不够好,抹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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