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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荒谬了,以至于甄弱衣看得目不转睛。
天子喝了一声:“都滚下去!”
场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天子突然将目光移到了甄弱衣怀中的小公主身上。
他漠然道:“皇后悲痛过度,御前失仪,想来不适宜抚育公主。淑妃贤良温厚,正好为公主的养母。”这就是对高淑妃和高太后的安抚了。
高淑妃身边的宫人上前,伸出手要去接小公主。女婴却在这个时候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甄弱衣回想着从前乳母哄阿弟的模样,笨手笨脚地抱着孩子轻轻地颠了起来。女婴终于止住了哭泣,又一次进入梦乡。
她莞尔,抬头对天子道:“看来凡事讲究缘法呢……小公主似乎更喜欢妾呢。”她说着,还用指腹轻轻地蹭了蹭小公主的鼻子。
天子瞪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终于还是对这个女儿以及她早逝的母亲生出了一点愧疚,最终道:“那这孩子就养在昭阳殿!”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你看到了这章更新,那说明——你该去睡了。
不是加更。
以及,要请假两天,让我想一想。如果我最终决定继续写东西,那就回来开v,如果我思考的结果是我并不适合写作,那大概还是会更到完结给大家一个交代,只是不能日更。
天子抛下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了。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薛婉樱,像在期许着她对此说些什么,但薛婉樱却始终不说话,于是最后天子也恼了,负手站在大殿中,带着一股阴沉沉的气息。
满室鸦雀无声中,高太后扭头,剜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薛婉樱,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也不管儿子,径自拉着高淑妃登上车辇,向弘徽殿的方向行去。
天子深深地凝望了薛婉樱一眼,走到她面前,伸手按上她的肩头。甄弱衣一惊,抱着小公主就要跟着上前,却被天子一声低喝止住了:“都下去!朕有话要和皇后说!”
薛婉樱终于抬起头,看了丈夫一眼,但须臾又垂下脸,伸手捋平发皱的裙摆,声音云淡风轻,仿若刚才那一巴掌只是众人的臆想,“陛下有何赐教?”
一瞬间,所有涌到喉咙尖的话又被堵了回去。天子有些泄气,在大殿里梭回了几个圈,才又背过身,看向妻子,声音里终于带了一点气急败坏:“薛婉樱!朕这些年来待你还不够好么?!”
她微笑的时候带着面纱,沉默的时候带着荆棘,无论如何,总是不可接近的。这个认识让天子感到愤怒,还感到一丝的羞恼。
薛婉樱不答他,而是问道:“陛下觉得灵均的傅姆说的是实话么?”
天子被这句话噎了一下,移开眼睛,沉声道:“你从前不是一向和兰芝相处得极好的么?怎么凭奴婢的几句胡言乱语就改了心意?”
薛婉樱不说话,一双眼睛沉静得令人心慌。
天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不知怎么变得有些急躁:“一个妾而已!妾如奴婢!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甚至衝撞母后么?”
天子将手中攥着的佛珠扔到地上,低喝一声:“你要留着弱衣在你殿中解闷,朕说什么了么?”
说罢,他一拂衣袖,向殿外走去。方玉忙不迭跟上。
薛婉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对她好吗?
她恍然想起多年前纳珠死前可怖的模样。一个背主、爬上龙床的奴婢,他替她清理了,于是她的手仍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心里留下了浓郁的阴影。
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觉得薛婉樱已经得到了一个女人能够得到的所有东西。可她就是觉得不快乐。可她为什么不快乐?到最后薛婉樱觉得自己都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路过廊下,甄弱衣正抱着小公主。初秋露重,她怕冻着初生的婴儿,小心地将孩子护在怀里。采桑劝她到屋子里去,她却不肯。天子的眼神和她交错的刹那,猝不及防从她眼里看到了那么一点戒备。
……
天子走后,甄弱衣才快步走进殿中。入目是薛皇后背对着她,跪在地上的身影。太阳渐渐大了起来,炽-热的光线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甄弱衣沉默片刻,将小公主小心地交给了一旁的采桑,自己则上前“哗啦——”一下,放下了两边的竹帘子。
殿中突然就变得昏暗了起来。
竹帘巨大的影子照在薛婉樱脸上,她有半边的身子都被黑暗吞噬了。小公主被乳母抱走,喂过了奶,才又送回了甄弱衣手中。
说来奇怪,甄弱衣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和薛美人之间更是只有怨,没有恩。片刻之前,对天子说的那番话几乎只是出于一种本能,不愿让高淑妃得逞……也不忍让薛婉樱难过。
她恍然发现,自己在某个瞬间,已经对面前的这个女人生出了一种天然的信任。这并不容易,倘若甄弱衣是一个容易相信人的人,那么她就绝活不到如今。
她抱着小公主,轻轻地哼起了家乡的民谣。在她还非常年幼的时候,她常常苦夏难眠,照顾她的下人就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喂她一口冰镇的莲子羹。
她干脆抱着小公主席地而坐,任凭宽大的雀尾妃服的裙摆铺在地上。她贴近薛婉樱,低声道:“小公主还没有名字呢。”
薛婉樱终于从阴影中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正在酣眠的小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