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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苏解释说,同时亮出右手的指环。这是上个月,在蓝家的时候,霍烟给的“聘礼”。
霍烟不由分说将新戒指递过去:
“那是求婚戒指,这是结婚戒指。”
“求婚?”蓝苏诧异,“什么时候?”
霍烟本想说,上个月在你家,将你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就算求婚了。
但这话在口腔里过了一遍,觉得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于是咽了回去,选了个更有人情味的做法——
抬手,将蓝苏无名指的戒指扒下,举到半空,用谈判的语气问:
“你愿意嫁给我么?”
她理解的人情味,就是把戒指扒下来,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补一句,你愿意嫁给我么。
领证(二)
民政局大厅,结婚和离婚的人们来来往往,如拍摄街道的失焦镜头,圆形光斑飞速穿过,或喜或忧,或爱或恨。
但,没有一人会像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一样,在民政局大厅,在办事窗口面前,现场求婚。
“你愿意嫁给我么?”
电视剧里无比浪漫的一句话,从霍烟嘴里说出,像极了“这周的工作汇报交给我”。
蓝苏直溜溜站着,看看钻戒,又看看轮椅上,虽然仰视她,却俨然掌控一切的霍烟。
周围的人纷纷慢下脚步,向她们投来异样目光。后背似长了一千根针,悬在毛孔上方,动一下,扎一下,刺刺的,有些痛感。
做了十余年的“刀”,蓝苏习惯缩在暗处,骤一处于人群焦点,她浑身都不自在。于是仓促抬手,无名指主动穿进钻戒:
“我愿意。”
她的局促使睫毛不安地颤抖着,身体隐隐蜷缩,像钻出树丛的松鼠,冒险在地上捡到松果后,飞速蹿回洞中。
霍烟泰然地坐在轮椅上,镜片下的眼珠动了一动:
“摘下来。”
蓝苏以为自己听错,抬头,对视,强调地重复一次:
“我愿意。”
都说愿意了,怎么还带反悔的?
霍烟瞧着她,望进她眸中的错愕和不安,觉得这人跟她的思路不在一个频道。但又不跟蠢笨一类挂钩,而是单纯的,某样东西超出了她的认知。
破天荒地,她耐心解释:
“摘下,戴这枚。”
摘下求婚戒指,戴结婚戒指。
蓝苏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捋了捋,自己似乎确实有点迟钝。但这不能怪她,毕竟,她连恋爱经验都没有,平日在刀口舔血惯了,还是第一次知道,求婚的戒指跟婚戒不一样。
“噢,好。”
她摘下求婚钻戒,将那枚同样型号的戒指套进无名指。
那戒指的主石是深蓝色的宝石,雷迪恩形的质地饱满,切面多层,四角由细水晶镶边,举手投足时,从不同角度反射光芒,尊贵且耀眼。
“很好看。”
蓝苏抬手,在眼前仔细端详。随后,心里那股常年跑古董项目的职业病发作,问了句:
“很贵吧?”
霍烟的语气淡淡:“三百万。”
这是公司的s级婚戒,无论宝石材质还是设计款式,皆是一流。
听到数字,蓝苏觉得无名指的指根抽了一下,戒指上的蓝宝石成了千斤顶,压得骨头碎裂。
“太贵了。”
弄丢,弄坏,她赔不起。
霍烟盯着她的手,那眼神很平,像刀片的侧面一样平,能够反射出人脸的样子。
那眼神蓝苏看得懂,那是暴风雨前的警告。
要是她敢把戒指摘下来,她这位刚结婚的妻子在“配偶”一栏立马就可以改成“丧偶”。
“做生意需要本钱。”
霍烟解释说。
一旁的助理费解——这是她家霍总第几次解释来着?合着,商场上闻风丧胆的玉阎罗,这么有耐心?
“什么生意?”
更气人的,是蓝苏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追问了一句。
助理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大有血不要溅到我身上的逃窜。
但那天不知为何,霍烟心情颇好,耐着性子同她解释,虽然解释的话只有两个字:
“婚姻。”
蓝苏一怔,前后串联起来才明白她的话。
的确,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唯一的动力就是收益。婚姻是一笔生意,霍烟和蓝家都需要这一纸婚姻带来的收成。
领证之后,照蓝家的规矩,新出嫁的女儿要回门。霍烟的檔期颇满,便安排在了当天晚上。
顺带,把蓝苏的行李收拾收拾,一同搬到霍烟的住处。
换言之,她们从今天开始同居。
“二小姐。”
到老宅之后,霍烟在餐桌上跟蓝浩天打太极,蓝苏带佣人去收拾行李。张姨却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偷偷塞给蓝苏一个巴掌大的布袋。
“张姨?”
蓝苏错愕,捏了下手里巴掌大的布袋,似乎是手镯一类。
张姨抓着她的手,音量压得很低,生恐被人发现。
“是金镯子。”
蓝苏下意识推拒,“不行,这太贵重了。”
张姨本来就是帮佣,一个月的薪水就那么多,还要供女儿上大学,怎么能送她这么贵的礼物?
张姨却扣着她的手,不让她动:“拿着!在我们老家,女儿出嫁都是要戴金饰的。张姨没有钱给你置办三金,隻买了一个镯子,也当一个纪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