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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蓝二小姐。”
霍烟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皮半耷,浓密睫毛遮掩下眼珠黝黑,讳莫如深。
蓝苏堪堪后退,膝盖无力微曲,整个身体靠到后方,手僵硬地朝后想要抓到一个趁手的物件, 却隻抓到光滑坚硬的墙壁。
她用尽近期学到的所有演技硬挤出一个尚算是笑的表情,说:
“我不是二小姐,谁是呢?”
霍烟宽容地勾唇,身着睡袍的上半身前倾,领口在锁骨前微微晃动, 二人的距离逼近几寸:
“二小姐在病床上睡了十一年。你告诉我, 她是怎么做到跟你一样, 对危险这么敏感?又去哪里来的经验, 面对暗处的杀手可以冷静地计划逃跑路线?还有”
用力抓住她的右手,举到两人中间胸口的高度,拇指用力, 摸到皮下那块不起眼的畸形骨头。
“你的手,好像很早就断过一次。怎么,医院的病床有机关?”
磅礴的压迫从天而降, 面门似被保鲜膜撕扯着覆盖,一层接着一层, 紧绷窒息。
蓝苏抬眸,于暗光中对上她的眼神,没有反驳,没有辩解,隻用力压着嗓子,对衝的情绪膨胀到胸口,几乎衝破最后关卡。
“你放开我。”她说,表情严肃起来,在心里竖起一道高高的防备之墙。
手腕转动,却被紧紧捏着动弹不得。
霍烟没有松手,并且确定她这力道不会真的抓疼蓝苏,往前逼近几分,沉下嗓音:
“你的身份,要我公之于众么?”
蓝苏最大的特点是吃软不吃硬,如若霍烟服了软,同她解释装残的来龙去脉,甚至不必解释清楚,隻用说两句自己的无奈,蓝苏便会心软,同她说,我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
但霍烟没有。
她抓着蓝苏曾经断过的手,用“假千金”的秘密威胁她,但凡敢泄露一句,她这边就把假千金的身份公之于众。
蓝苏忌讳跟她闹僵,但不代表她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是飞驰在非洲草原上的雪花豹,你咬我,我必反咬。
“你不会。”
她直勾勾看进这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柳叶形的眼睛微微一虚,全然将那份威胁回敬给对方。
“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你,你是梅艾丽娅的总经理,珠宝商会的会长候选人。要是被人知道,你这些年的瘫痪是假的,那么,不单是你一个人的名誉受损,梅艾丽娅、霍家,牵一发动全身,所有跟你有关的利益都将崩盘。”
说着,语速渐渐慢了下来。似藏在山洞里的豹子看着比自己更加庞大的野兽落进圈套,隐约露出獠牙,昂首挺胸地在圈套旁边散步,伺机反扑。
她就这样从下而上地看向霍烟,好看的眼睛闪过得意:
“如果公开,你比我更糟。”
霍烟单手撑在墙上,眼眸半垂,看这被锁在墙壁和自己之间的小人儿露出报復的眼神,心中跃上一丝快感。好似调教的小猫终于学会抓老鼠,纵然凶狠的时候会抓伤她的手背,但她仍旧欢喜于见到这一刻。
撑墙的手往旁侧一挪,修长的手指附上开关,玄关的灯豁然熄灭。
啪!
狭窄的区域豁然黑暗,只能从客厅漫过去的光线看清物体轮廓。
蓝苏的身体腾的紧绷,两手条件反射抬起,却摸上一具柔软的娇体。黑影迎面压来,嘴唇附上一团柔软,似夏日清晨的露水从叶尖坠下。
她瞪圆了眼睛,在客厅蔓延的微弱的余光里颤抖,手用力推拒,腰却被狠狠掐了一把,下巴被虎口掐住,无法抗拒地、被迫地、承受这个毫无道理的强吻。
“唔!”
提膝踢中这人的腹部,咬着牙撑肩用力一推,可恶的身体才终于被她推开,撞到狭窄的对面的墙壁。
砰!
霍烟后脑杓砸出一声巨响,头髮因此散开,在漂亮的脸上如羽毛般铺展,其中一缕挂上高挺的鼻梁。
她似乎不痛,没有皱眉,也没有龇牙,只是用掌权者那股掌控一切的眼神盯着蓝苏,看她因为这个吻恼羞成怒,烧得双眸通红。
“下次记得张嘴。”
霍烟说。
蓝苏狠狠剜了她一记眼刀,咒骂道:
“无耻。”
霍烟脸上并没有轻薄过对方的愧疚,也没有被咒骂的愤怒,一如既往耳朵坦然、平淡,只是,多了一股占有欲。
抬手,无名指慢条斯理地将脸颊铺开的发拢到耳后,深邃的眼窝在暗光下更加深陷,她堂而皇之地应承了这句咒骂。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善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蓝苏瞪着全天下最不要脸的人,手背用力擦了下嘴唇,气衝衝跑回卧室,“砰”一声关紧房门。
轰然一声响,黑夜重新回归安宁,却在两人的心里各纵一把火,烧得旺盛。
玄关处,颀长的身影似被抽了脊骨,瘫着靠撞到墙上。先前撞击的后脑杓隐隐犯痛,往墙上一靠,似乎又抵消了,双眼没有焦距,隻模糊浮现出蓝苏那双猩红的泛泪的眸子。
人是高等动物,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也可以在此基础之上控制自己的行为。尤其受过高等教育和社会打磨的人,他们更会在人潮汹涌中把控自己的情绪,把自己驯化成优雅得体、进退有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