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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烟在蓝苏的支撑下勉强坐直,冷冷看向霍衷德,企图将人盯穿:
“所以,《黑山》是你抢的?”
“我没那么蠢。”
霍衷德缓慢道出自己一步一步变成恶魔的经过:
“苏见鸿把画拍卖出来之后,市场一下子很动荡。那是民国时期的水墨画,又是宫廷画师的手笔,古董圈特别看重。我知道他们要偷回去,不管是不是苏见鸿,还是蓝浩天,总归就是有人会偷,然后我就可以借着追画的理由,培养自己的势力。
一开始,我没想杀他。但是苏见鸿跟他的关系太好了,肯定会把《黑山》给他。我想说,好歹让我把画拿到,拿回去给老爷子,起码证明,我这个儿子还是有用的。
但你父亲不给我。说什么,我变了,画不能交给我。呵这让我很生气,小烟,你知道么?在气人这一点上,你完全继承了你父亲。
没办法,我只能给他下药,然后把他绑了,把住的地方搞得乱七八糟,让人以为他被绑架了。然后,我把他带到廊开府,那地方跟老挝挨着,属于边境,办事情很容易但他还是不说。这让人更生气了,小烟,你不觉得么?你父亲平时装得那么谦逊,那么与世无争,为什么连一幅画都不肯给我?”
轰隆——
半空突然闪烁一道白光,将霍衷德切割出刹那的焦黑轮廓。闪电之后,劈下云层碰撞的巨响,在大地之上震出万千鬼兵。
“然后我就把他剁了。”
说这话时,霍衷德的语气都是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今天晚上的菜式。转头,看着霍烟眼中那股愤恨怨怼的神情,忽然愉悦。
“他跟你现在一个表情。恨我,想杀了我,但是又无能为力我剁了他的手,心说,他知道痛了,应该把《黑山》给我了。他没有。
然后我又剁了他的脚,他还是没说。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一刀,一刀,一刀地剁下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霍烟直勾勾盯着他,质问:
“然后,你为了隐瞒罪行,让陈峰给你背了锅?”
“那是他自愿的。”盯着霍烟的眼睛多几分狠戾,“说到底还是怪你。要不是你报警,提供那些线索,警察也找不过来。其实最后我让陈峰把他剁成10块,寄回霍家的只有9块,是因为,寄最后一块的时候,他被抓了。这样,我既有不在场证明,又能在霍家演一出兄弟情深的好戏,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两全其美。”
将整桩谋杀的经过说得仔仔细细,胜过一篇精雕细琢的人物小传。他似完成了一场盛大的话剧演出一般,徐徐起身。
“好了,故事讲完了。”
从陈六手里接过手枪,利落上膛。
“该送你们两个上路了。到了下面,看到你父亲,记得帮我带句话——走到这一步,全是你们父女自作自受。”
最后一句话越来越慢,到最后一个字时几乎只有气音,全都被吞进了嗓子眼。因为那双精明算计的眼睛落到霍烟手捂的伤口,血迹明显比正常的枪伤少,并且,霍烟的表情不是濒临死亡的绝望,而是牢牢把控整个事态发展的稳操胜券。
灰白的眉毛拧起:
“你这个伤口”
话音未落,只听“嗡”的一声,似电流通过巨型供电设备。
啪!
灯光乍现,刺得人下意识扭头闭眼。再睁眼时,只见墙边林立的那些硕大的十二罗汉后方,持枪的身影蓦然现身,不多不少,刚好六个,均来自同一个地方——重案二组。
为首的,是此次行动带队的队长——刘晓青。
她一身干练便服,长发绑成马尾,双手持枪瞄准霍衷德,高声呵斥:
“霍衷德!把枪放下!现在怀疑你跟13年前一起凶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
霍衷德错愕,看向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霍烟。只见她解开黑衬衫上方的两颗扣子,露出子弹方才打中的地方——
一个血包的袋子,以及,一件防弹衣。
凌厉的面容在强光下抬起,幽黑的眼瞳深不见底,却从内而外透着一股浓烈的桀骜:
“三叔,这次我赢。”
霍衷德瞬间恼羞成怒,太阳穴的青筋痉挛:“你算计我!”
霍烟眼神冰冷:“你杀了我父亲,打断我的腿,算计你,不如你对我做的万分之一。”
刘晓青持枪缓慢走近,呵斥道:“霍衷德,把枪放下,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谋杀、分尸、绑架、故意伤害、谋杀未遂,这些罪名加一起只能是死刑。霍衷德深知这一点,果断衝一旁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黑衣人飞快闪到石柱后方,速度快到出现残影,枪管从角落探出。
砰!砰!砰!
子弹朝刘晓青打去,被她侧滚翻避开,其余几个警察见状开枪,均只打中石柱,霎时碎石迸溅,尘沙飞扬。
一个回合过后,霍衷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挡在霍烟身前的蓝苏:
“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打死她们!”
绝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