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节
这想来是某个修行的世家。
苏巧梅小心翼翼道:“前辈,不知来这里是……”
云琴笑了笑,温和道:“回来看看,倒是你,为何会知道进来的法子?”
苏巧梅道:“这阵法就是我家先祖布下的啊,是苏家先祖传下的口信,要我们一代一代去守护着这一树寒梅。”
云琴问道:“这一树寒梅,就有如此的重要么?”
苏巧梅道:“前辈是来考校晚辈的嘛?您既然来这里赏梅花,肯定是知道的,这寒梅,乃是一千年前名动天下的道门大前辈,其齐姓讳无惑,横扫天下,名动各方,这一株寒梅,是他老人家年少时候种下的。”
“这里就是他老人家年少时居住的地方,听说齐前辈已飞升成仙了呢。”
苍生只知道在天外天那位救世而道陨的,是中天北极真武荡魔大帝。
但是大帝是谁,却不曾告知四方。
所以苏巧梅不知道她口中的大前辈已陨落了,眼底还带着期许,道:
“前辈不知还会不会回来看看这梅花,所以我们这家,代代都很看重这里,晚辈还看过族谱,说是那位大前辈在入道之前,曾经在我家先祖,讳圣元的那位门下读书识字,有了这一丝丝香火。”
“圣元老祖的天赋横溢,只是闻道太迟了,终此一生,辅佐太祖文皇帝建功立业,百岁之后回来这里,寿一百三十岁而去,去世之前曾经说过,天下纷争,大修行之世,彼此征伐。”
“苏家子弟不入此世,但守着这一树寒梅,总不至于断绝香火。”
云琴温和笑道:“是为了后世子弟,也要守着这一株寒梅吗?”
苏巧梅不好意思道:
“晚辈以前也这么觉得呢,所以觉得,圣元老祖会不会是太过于功利了,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决定,可是后来晚辈翻看圣元老祖的书卷,才发现他的功夫和道理都学得很深,能够急流勇退,不是这样的人才是。”
“后来我找到了老祖的绝笔信,才发现不是的,老祖还说了下半句话。”
她神色郑重了些,道:
“是只要苏家的香火不断,后人就一定要来这里守着这寒梅,守着这屋子,一定要维系千年前的模样,不需翻修,不能改变。”
“老祖说,尘世如同水流一样,不断地往前行走,越是修行,境界越高,寿命越长,可是这个尘世的各种东西都日新月异,总有一天,那位无惑大道君熟悉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那一天睁开眼来,环绕周围,没有熟悉的人,没有熟悉的风景,到了什么地方,见到什么人,都是恭恭敬敬叫他前辈,最后就连他喜欢的菜都会失传,这样的他,仿佛就是被世界和时代抛弃了一样。”
“或许仙神们就是这样,渐渐非人了。”
“大真君曾经唤过他一句夫子。”
“大真君是天下人的夫子。”
“可是圣元祖先却不是他一人之夫子,夫子要死,也要为自己的弟子留下一点烛光,哪怕微弱,也希望能够让大真君知道,他那个时代还没有走远,老师离开之前,还给他留下一盏灯。”
“虽是微弱,却足可照亮方寸,温暖一时。”
苏巧梅说这些的时候,一本正经,显而易见是在背诵着那位千年前苏圣元夫子的书信,不过她又道:“这是几年前晚辈的想法,这些年来倒是有些其他领悟了。”
白发绝世的女子微微笑道:“哦?是什么?”
苏巧梅看着那一株梅花,道:“世人都逐利逐名的,多少短视;圣元老祖担心自己离去之后,过不了多少年,苏家的后人就会忘记这件事情,或者以这件事情谋利益,所以才说这梅花树可以保苏家千年不衰,才让代代先祖,就算是有荒唐奢侈的,对于这梅花树也不敢懈怠。”
“可我倒是看开了呢。”
这少女一双浅褐色的杏眼明亮,笑道:“这梅花多好啊。”
“有千年前传说的激荡,还有老师对于学生的关爱,有圣元先祖的苦心,它可是见证了一千年的岁月,多少代的人呢。”
“至于香火不灭不衰什么的。”
“可是兴盛和衰落本来就是万物万理的规律。”
“除非是那位大真君来呢,可是他一次都不曾来过。”
白发女子微笑了下,看着这梅花,心中潜藏着的悲痛仍旧在眼中浓郁地化不开,她伸出手抚摸花树,轻声道:“你说,他入道前,是你家先祖的学生?”
苏巧梅点了点头,不无得意道:
“我家先祖,圣元老祖的女儿,可险些和这位大前辈订婚呢!”
白发女子看着梅花树,道:“伱知道,他入道前的故事吗?”
苏巧梅疑惑,旁人不该都是对入道之后的故事在意吗?
可她还是点了点头:“知道啊!”
白发女子摘一朵梅花,放在这少女眉心,手指微凉细腻,在这眉心按了按,噙着微笑,可这微笑却似乎还是有些悲伤,指了指石桌,道:“若是有闲暇的话,可以给我讲一讲他那时候的故事吗?”
“我,很好奇。”
苏巧梅疑惑,然后立刻地答应下来,白发女子坐于梅花树下。
少女则是稍微回忆,就开始娴熟得讲述卷宗里面的过去画面,讲述那传说年少未入道时候的一日一日,木门关合,将这风景闭笼住了,而外面人来人往,红尘如旧,开心谈论着今日雨落,却是凉爽,可是有一番好日子过了。
一门之隔,清净出尘,红尘人潮。
唯梅花落下,如同安静春雨。
亦如千年之前。
游遍六界,君未去,道祖传讯来
这梅花开了又落下,天边云霞聚散无常,正如红尘中诸多事情。
那位白发的女子在这梅花树下待了三日,苏巧梅便也在这里讲了三日的故事,每天都是早早过来,也不告诉家中的长辈自己是在做什么,讲完一段故事,等到了天色渐暗下来就离开。
那位白发的女子眼底似有些浓得看不开的情绪,苏巧梅年少,终究是看不真切,看不明白,只是心底里面默默地希望这位前辈能听了故事之后,心里可以好受些,每日回去都会翻阅书卷。
有时候这故事一讲就是好几个时辰,眼下这人间的温度,眼见着一日高过一日,难免口干舌燥,腹中饥渴,那白发前辈便摘来了梅花树的花瓣沏茶,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好水,入口清甜,精神都为之一振。
不知是否是错觉,便是呼吸吐纳之时,都似是比起往日畅快几分。
有时候肚饿,这白发前辈便会给她一种大而甜的桃子,这个时节的桃儿还未曾长成了,大多都是小而青,味道发酸发涩,可这桃子不一样,岭南苏家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修行之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至于吃不上灵果。
可她往日却不曾吃过这样好吃的果子,讲了三日,吃了九盏清茶,三个桃子,并一块又甜又软和的芝麻饼,讲了那位大前辈年少时候三年经历,说他逃难而来,自是孤苦,然后去捡拾了柴火,就在原本看林之人的小院子里面。
说他年少时候家中贫寒,就站在院子外面,安安静静,听着里面的夫子讲学,说他很讲究礼数,只是在当年的苏夫子打算举荐他去考科举的时候,却突然消失了一年多,再回来的时候,就已是入道了。
谁也不知道,那一年他经历了什么。
苏巧梅看着那位美丽地不可方物的女子,不好意思道:
“因为这毕竟是一千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