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冬至一过,俪园里的人就开始紧张了。“清狂,请问你打算上哪儿去?”唉跨出去的脚马上尴尬地收回来,段清狂可怜兮兮地瞥过眼去。“别这样,纤雨,我已经被关在这儿半个多月了,总得让我出去透透气吧?”纤雨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手,毫无置喙余地往回牵“忘了吗,清狂?去年不过是一场小靶冒而已,你就整整病了将近两个月,你今年也打算重蹈覆辙吗?”“可是”段清狂苦着脸被按在轮椅上坐下,下一刻,大麾就披到了肩上,毛毯也盖上了腿。“你不可能打算把我关在这儿整个冬天吧?”“真聪明,”纤雨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我的确是这么打算。”“欸!”段清狂顿时傻眼。“不不会吧?”有时候真恨自己这么聪明!“事实上,你根本溜不出倚桂轩,”纤雨又倒了杯热茶放进他手里。“只要你踏出去一步,马上会有人把你拎回来。”那些护院还真是好用呢!“可是可是除夕夜呢?”总得让他出去喘口气吧?“放心,我跟公公说过了,”伴着他在一旁坐下,纤雨笑得更亲切。“那天若是下雪,咱们就不去主园了。”“喂!纤雨,这你就太超过了喔!”段清狂抗议。“我是你老公,又不是你儿子,你干嘛把我当孙子一样看得紧紧的!”噗哧一笑,纤雨莞尔道:“那你就表现得像个大人一点嘛!”段清狂胸脯一挺。“我本来就是”话说一半“少爷,喝葯了!”秀珠端着葯碗进来了。“姑爷,喝粥了。”宝月也端着盅随在后头。“拜托,我又不是快死了,别把我当病人看嘛!”段清狂哀声叹气。“你本来就是病人!”纤雨将葯碗接过来放置他手中。“哪,喝!”段清狂斜着眼瞪着手上的葯碗老半天。“秀珠,这葯是你端来的吧?好,说点新鲜事儿来听听!”秀珠愕然。“咦?”“你不说我不喝!”段清狂噘嘴赌气地说。“耶?”秀珠更是傻眼。“可是为了照顾少爷您,我们也很少出园啊!”“是很少,但”段清狂斜眼方位栘向她。“至少有出去了吧?”秀珠呆了呆,随即开始猛抓头发。“那那啊,对了,听说冬至过后,太少爷就被大少奶奶打得逃出府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真的?”段清狂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真是活该!”说着,仰首便把葯喝光了。空碗马上被拿开换上粥碗,段清狂又瞪了片刻。“宝月,该你了。”“欸?我也要?”宝月怔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废话!”段清狂举举粥碗。“你不说我不喝!”“哦唉,好像在哄小孩喔!”宝月愁眉苦脸地咬着手指头。“我想想新鲜事儿嘛嗯哦!有了,就昨儿的事,听说大少父亲吕大人被人抓到把柄告上巡抚大人那儿去,结果不但被撤了职,搞不好还会被关起来呢!”铿锵!“咦?清狂,你怎么了?”“啊!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滑了手,再另外替我舀一碗就好了。”段清狂泰然自若地微笑道。“宝月,你刚刚说的确实吗?”“确实啊!所以苏州府的人都在说,倘若大少奶奶再去谁的店里惹事,这回绝饶不了她了。”段清狂点点头,不语,端过粥碗来一匙一匙慢慢舀进自己嘴里,宝月秀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纤雨细心的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清狂,有什么不对吗?”“嗯?啊,没有,没有,哪会有什么不对,唯一的不对就是你不让我出去。”段清狂笑得无辜,还有点乞怜的味道。“好啦!纤雨,让人家出去habrbry一下嘛!”“人家?habrbry?”纤雨想笑又忍住,起身。“好了,快吃吧!我去抱孩子来给你玩,这总可以了吧?秀珠,你看着少爷,宝月跟我来。”“知道了,少奶奶。”眼见纤雨宝月出去了,秀珠又蹲在地上收拾掉在地上的碎碗粥渣,段清狂那张脸马上阴沉了下来。是那家伙!那家伙想办法扳倒了吕大人,等吕大人被关起来认罪画下口供之后,下一步就要回来整治那只雌老虎了!他得想办法,他一定得想办法!“秀珠。”“少爷?”“大少爷回来的话,要马上告知我一声,知道吗?要马上、马上告知我!”他绝不会让那家伙有机会伤害到纤雨半根寒毛!同样冰天雪地,北方的冬天是风刮的天摇地动,雪下的狂乱勇猛,而苏州的冬雪却是绵绵地飘落,软软地拥抱住整个世界,那潮湿的水气悄悄透过衣衫给人沁人心脾的寒噤,教人一边哈着冷雾一边赞叹这高傲的冰雪姑娘。苏州的冬天是温柔的。段清狂咳了老半天终于能停下来喘一口气,但是瞧着手巾上沭目惊心的鲜红血迹,他不禁猛翻白眼,手腕一转,就把手巾藏到枕头底下去了。般屁啊!他又没干嘛,整天都嘛躺在床上,不过是多气恼了一点那家伙的事,多懊恼了一点自己怎么没早点考虑到可能会演变成这种状况,再多烦恼了一点该如何保护纤雨、保护整个俪园的问题,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他就开始咳咳咳,然后就妈的,吐血了!不行,他没时间咳咳咳,也没时间吐血了,他必须在那家伙回来之前想好办法,否则问题就大条了!掀被下床,段清狂大大摇晃了下。shit!头好晕!甩了甩脑袋,段清狂披了一件外袍后便扶着桌子椅子慢慢走向门口。他必须趁那些女人以为他在睡觉,统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的时候溜出去办点事,否则下一回这种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了。走出寝室,离开了暖炉的保护力量,段清狂不禁打了个寒颤瑟缩了下,差点又咳出声。好不容易忍住了,他才继续走向楼梯。一下了楼,他马上转往后面,免得在前面撞上那些女人,可就在听雨室外,他突然听到那些女人的声音,如果不是她们恰好在谈论他,恐怕早就吓得他拔腿便逃了。“那些藏在枕头底下的沾血手巾,清狂以为我都不知道。”哇你咧,原来她都知道!段清狂尴尬地苦笑。“是因为天儿太冷了吗?”“不,虽然他没说,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他在烦恼些什么。”所以说,女人太聪明是不好的!段清狂暗叹。“小姐没问过姑爷吗?”“问过了,可他老是装—副无辜的笑脸来蒙混过去。”看样于,他的笑脸还不够无辜!段清狂滑稽地两手—摊。
“少奶奶可以试着套套少爷的话嘛!”“清狂太聪明了,要套他的话不是那么容易。”那当然!段清狂神情傲然。“少爷为什么不让大家分摊他的烦恼呢?”“对啊!泵爷总是爱把一切都揽在自个儿身上,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因为我是男人!段清狂胸脯一挺。“少爷身体都烂成那样了说!”“没错,普通人早就垮成一摊泥了,姑爷却硬是爱逞能,看起来真的很可笑耶!”可笑!胸脯塌下去了,段清狂一脸啼笑皆非兼愤怒。那丫头,总有一天他会把她抓来k成太阳饼!“啊!对了,这几天你们去看过她了吗?”“前天宝月去过了,小姐。”听得她们好似要出来了,段清狂本想溜之大吉,可是秀珠的下一句话却又拉住了他的脚步,他急忙一闪闪进楼梯底下黯影处,因为太慌乱,还差点一头撞翻唐朝的半人高大花瓶,抽了口气,他赶紧抱住它躲在后面,“把她藏在那儿应该没问题吧?”“那是俪园最偏僻的角落,几乎没有人去,应该没问题吧?”纤雨不安地勉强笑了一下。“总之,我们不能真的不管她呀!虽然我不知道清狂为什么如此反对让她留在俪园里,但见她又逃到我们这儿来求救,还挺着个肚子,总不能再把她踢出去吧?”三个女人相偕往前头行去,不知道是打算出去或上楼。“但若是让姑爷知道了”“应该不会的,若香很懂事,我们要她不能离开那儿,她就不会离开了。”“霜霜小姐说,少爷可能是担心留着个女人在俪园里,少奶奶心里头会不舒服。”“你是说我会吃醋?”纤雨淡淡一哂。“那怎么可能,别说她是蓝少谦的女人,任何一个女人来都一样,如果到现在我还会怀疑清狂对我的情,那真的是太愚蠢了,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那为什么”说到这儿,前门大雪纷飞处突然踉踉跄跄闯来一个人,厨房的老嬷嬷。“槽了,少奶奶,不好了!”“怎么回事?”宝月忙一把扶住她。“别急,慢慢说。”“这个”老嬷嬷喘息着。“是这样的,那位大少爷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