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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考上了再庆祝不迟。”雁回说。
不过她的语气不像是清秋那样审慎,因为在她的计划里,这件事是绝不可能有意外的。
她请了那么多家教,拿出了高三备考的作息时间表,可没有想过落榜。
在这个时代,改变命运的机会寥寥无几,必须要紧紧抓住。
虽然没有开香槟,但宴席上的酒不少。
也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今晚来跟雁回和清秋敬酒的人格外多。雁回怕清秋喝醉,帮她挡了不少,却忘了,她现在这具身体已经不是久经职场考验的原装货,酒量并没有比清秋好多少。
于是等到宴会结束,她已经醉得开不了车,只能由金家的司机开车送她们。
车子先送清秋回落花胡同,雁回下车跟冷太太说了几句话,结果冷太太看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说什么都不放心她这样回去,再三邀请她留在冷家过夜,雁回推脱不过,隻得答应了。
……
直到两人洗漱完毕,回了房间,清秋才意识到,雁回留在这里过夜的意思是,今晚两人会一起睡。
说来很怪,她跟雁回的关系越来越好,像这种在彼此家中留宿的事,当然早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一回,清秋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坐在床上对着自己笑的人,心下不知怎么忽然一跳。
脚步忽然踯躅了起来。
直到听雁回问,“站在那里做什么?”清秋才猛地回过神来。而后,在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耳根便自己烧了起来。
懵懂之中,她感觉自己好像领悟了什么,但又并不真切。
但本能地,她掩饰住了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清秋找回自己的脚,走到雁回面前,假装伸手去整理床上的衣物,一边没话找话,“今天才发现,金家那几位嫂子,真是各有千秋。”
她之前去金家,因为自己未婚的身份,天然会更加注意年轻的姑娘们,对于金家的三个儿媳妇,隻限于知道的程度,并未深入了解过。反倒是今天,因为提起学校的事,各人说起上学时的旧事,她才发现,这三位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对许多事颇有见地。
她想了想,又说,“特别是那位二嫂子,以前竟没有深交过,可惜了。”
“是很可惜。”雁回双手支在床沿上,不无感慨地说,“女人结了婚,就不是自己了。”
“嗯?”清秋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看她,“我怎么听你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雁回笑了一下,“依你看来,这三对夫妻感情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清秋毫不犹豫地道,“可见金家的家风。”
虽然她自己,已经了断了与燕西的关系,但并不妨碍清秋觉得金家人都很和善。要是……想来也能相处融洽。
她说完了,又微微一顿,反问雁回,“怎么,你不讚同?”
“你是客,自然看什么都是好的。”雁回说,“古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什么内情?”清秋好奇。
雁回就笑,这世上除了当事人以外,应该没有比她更深知内情的了。
她实在是喝得多了些,也就不像平时那样保守秘密,压低了声音道,“金家大爷在外面置了一房外室,倒像是正经过起了日子。二爷有一位红颜知己,是交际场中极有名的摩登女郎。至于三爷,因为极爱听戏,所以也捧了一位名角的场。”
说到这里,雁回微微一顿,又小声咕哝,“算算时间,金燕西现在也该开始捧那位白莲花小姐了。”
她说得很小声,但房间里太安静,两人离得又不远,清秋听得十分清晰,不由微微一怔。
她虽然年轻,对于这些交际场上的事不甚了了,却也知道雁回这番话所代表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呢?”她有些失神地问。也不知道是问燕西,还是问金家这一派和美之下藏着的一片狼藉。
好像很吃惊,可是认真思量起来,又不是那么惊讶。
因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所以啊……”肩上突然被人一拍,清秋回过神来,便听雁回道,“我们一定要考上北大!”
清秋不由失笑。决心倒是能听得出来,只是,“怎么突然说这个?”
雁回却很认真,“因为如果不进入最顶级的学府,见识到世界之大,掌控住自己的人生,即便是嫁入金家这样的顶级家族,一个女人的命运,也不过如此。你去过北大,见过那些学生们的风貌,更应该清楚,即便是总理的家里,跟大学也是两个世界。”
金粉世家终将付之一炬,眼前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不过是落幕之前最后的繁华。
清秋听完,怔怔地想了半晌。这些话,她以前或许朦朦胧胧地想过,只是没有像雁回说得这样明白。
雁回见状,便又安慰她,“不用多想。这些旧时代遗留的东西,早晚会被涤荡一新。”
清秋想的却不是这个。她在雁回身边坐下,有些出神地说,“以前隻觉得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可是究竟如何,我自己也说不清。听你这样说,才明白究竟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