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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是谦虚推脱,冷太太就越是觉得难得。
燕西追求清秋的时候,就总是往冷家送东西,都是外头难得见到的。那个时候,冷太太隻觉得受宠若惊,想着这桩婚事若能做成,也就了却了自己半生的心事,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姻缘了。
但是别人给的,何如自己挣的?
虽然不知道清秋和燕西出了什么问题,两个年轻人渐行渐远,竟是丢开手了,但现在,冷太太是半点都不担心了。
生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虽然很多新东西她接受起来很难,但也知道那是当今的潮流。所以她一直对女儿寄予厚望,觉得即便是女儿,在这个时代也不比别人家的儿子差。可是清秋究竟能做成什么样的事?冷太太心里是没有概念的。
只怕连清秋自己心里都没有。
可是突然之间,清秋就有了自己的事业,可以在这个社会立足,甚至还要考大学了。
而这一切是谁带来的,冷太太也全都看在眼里。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清秋能交到这样一个能够帮助她有所进益好朋友而高兴。
以前她看金燕西,用看女婿的态度,已经觉得无有不好。现在看雁回,是用看女儿的态度,那就更是百般的疼爱了。
清秋往家里交了钱,手头阔绰了,冷太太又去了心事,便每日里操持着要给两个孩子製新衣,打首饰,把她们装扮得漂漂亮亮的。除此之外,为了满足年轻人的口腹之欲,她还叫韩妈去西点店里买了许多的点心,拿回家来研究仿製。
人一忙起来,整个人瞧着似乎也精神了许多。
这天冷太太又製了一套新衣,等雁回送清秋回来,就拉着两人进屋试衣服。
雁回一进屋,看到挂在架子上的裙子,也不由惊喜,“这是在哪家店里定的新款式?我仿佛还没有在街上看到过。”
“不是在店里定做的。”冷太太不自在地捋了捋鬓发,“是我在家里闲着没事,自己瞎琢磨的。用了洋裙的底子,又加了一些东西,我自己瞧着还好,就怕半中不洋,反而叫人笑话。”
“这怎么能说是半中不洋呢?”雁回惊喜地上前打量了一番,讚叹道,“依我说,这是开创了一种新风格才对!”
挂在架子上的两条裙子,虽然是洋裙的样式,但却选用了旗袍的布料和颜色,裙摆上绣了层层迭迭的缠绕花枝,将西洋风和中国风完美结合,让人一眼惊艳。
“太夸张了。”冷太太被她说得耳热,连忙摆手。
雁回却郑重道,“伯母不必妄自菲薄。洋人有好东西,难道咱们中国就没有?如今外面的风气,是一味地学洋人,倒把我们自己的好东西尽数弃了。伯母却是中西结合,别开生面,说是开创了新的风格,并不为过。”
又转头看清秋,“你说是不是?”
“我不懂你那些大道理。”清秋说,“反正我瞧着很喜欢,明儿就穿出去。”
冷太太便高兴地催促她们,“先试一试。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再改。”
两人便进屋换了新衣服,出来给冷太太看。冷太太还没说话,韩妈先笑道,“太太,这么一看,两位姑娘瞧着倒像是双生子一般。”
雁回和清秋对视一眼,见这两条裙子的用色,一条是湖绿,一条是湖蓝,除了颜色之外其他地方都一样,乍一看确实很难分辨,也不由得笑了。
冷太太越看越喜欢,也跟着笑了,“好,这下我就有两个女儿了。”
雁回上前挽住她一边的胳膊,把人拖到镜子面前,又示意清秋也过来,一边笑道,“我瞧着倒不像是一个妈和两个女儿,竟像是三姐妹呢!”
“哎哟!”冷太太臊红了脸,抬手捶她,“这话也是能浑说的?”
“本来就是。”雁回顺势劝她,“您看着这么年轻,自己也该多打扮打扮,经常出去走走,那才叫享福。外头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白白错过了,不可惜吗?”
以前这种话清秋也说过,可是冷太太心里有着种种顾虑,便隻一味地拒绝。
可是现在情况已经大不一样了,她也被说得意动,只是不好表态。雁回见状,立刻道,“也不必改天了,咱们今天就去外面吃一顿,然后再看一场电影。”
冷太太迟疑着,半推半就地被雁回催着换了衣服,上了汽车。
清秋落在后面,低声对雁回笑道,“还是你说话管用。我这些年来,劝了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何曾这样有用?”
“这你也酸吗?”雁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摇头,“我倒觉得,伯母是因为不用再为你操心,放下了心事,所以才愿意享受生活了。说到底,还是你的功劳。”
清秋捂着脸,小声反驳道,“那就更是你的功劳了。”
“什么?”雁回没听清,也不在意,回身拉住她的手,“走快些,别让伯母等急了。”
清秋笑了笑,握紧了那隻手。
考虑到冷太太的接受能力,雁回没有选择西餐厅,而是去了一家中式酒楼,巧的是这家酒楼最近正在改革,买了放映机,开放了新的观影区,于是他们吃完饭,就顺便在酒楼里看了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