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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也不是从国外引进的爱情片,而是国内自己拍的片子。
所以一场电影看完,冷太太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本以为电影院放的,都是年轻男女看的爱情电影呢,叫人怪不好意思的,所以以前但凡有人邀她,都是一口回绝,现在自己看了才知道,原来电影里也有那么多讲头,不全是年轻人爱的东西。
观影虽然是年轻人多,但也有许多上了年纪的,她混在里头,竟也不显得突兀。
不过雁回看得出来,冷太太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的。这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不觉得,但是走出门来,这种上衣下裳的旧式装扮,已经很难见到了,就算不穿洋装,也大都是长袍、旗袍。
所以回去的路上,雁回便提议道,“伯母最近不是在製衣吗?怎么隻给我和清秋做,也该给自己做两身的。”
清秋闻言,立刻附和,“我的衣裳已经够多了,妈正该做两件新衣裳。”
雁回又道,“也不用都做一样的,看看外头流行的款式,可以照着做几套,出门的时候穿。”
两人轮番劝说,冷太太终究没有扛住,迟疑地道,“那我就做两身试试?哎哟,这个年纪了,还做什么新衣裳,真是……”
“话可不能这么说……”雁回正要反驳,忽听得车外一声惊叫。
她吓了一跳,连忙踩下刹车,将汽车停稳,下去查看。
这时已经快十点钟了,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昏黄的路灯光勉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雁回一下车,就看到了跪在车头前的女人,心下一惊,连忙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样?”
靠近了才发现,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木愣愣地坐在地上,听到她的声音也没什么反应。
但雁回还是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是车子撞到人了,现在看来不像。
看对方的样子,倒也不像是碰瓷,更像是遇到了什么事。雁回蹲下来,伸手去碰女人怀里的孩子,果然烫得厉害。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收回手,放缓了声音道,“你的孩子病了,我送你们去医院,让大夫看一看,怎么样?”
“孩子”两个字让女人猛地回过神来,她将怀里的孩子抱紧,头低下去贴着孩子的额头,被皮肤的温度烫了一下,不由得呜咽出声,“我苦命的孩子……”
“别哭了,送孩子去看大夫要紧。”雁回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她。
女人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她身上,眼中的光微微一闪,“对,看大夫……”
她顺着雁回的力道起身,看着前面气派的小汽车,眼中的光芒愈甚,顺从地听雁回的话坐上了车。
冷太太在车里帮忙安置她和孩子,清秋却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下了车,站在雁回身侧,看着那对母女,有些担忧地说,“她……”
雁回摇了摇头,阻住了她后面的话,“先去医院再说。”
雁回把车开到了附近的医院。女人都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直到听见大夫说“交费”两个字,才微微一抖,把头埋得低了一些。
“我去交费。”雁回说了一句,起身往外走。
清秋跟了上去。交完了钱,雁回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病房,而是走到了外面,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停下来,好笑地道,“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她是故意的。”清秋咬了咬唇,说。
雁回叹气,“或许是因为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办法,隻好赖上我们了。”
“你要帮她?”
“如果是别的,我不会帮,也帮不了,可这是治病。”雁回抬头看着外面的绿植,“幸好这点钱我还出得起,除此之外,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为何,清秋觉得她现在看起来十分难过。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上前,展开双臂给了雁回一个很轻的拥抱,“尽力就好,我也会帮忙的。”
“你说得对。”雁回立刻就振作了起来,“走,回病房去看看。”
清秋落在后面,注视着她的背影。她一直觉得,雁回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气质,好像任何问题到了她面前都能游刃有余地解决,任何困难都不能影响她积极的心态,从容而又笃定。
可她自己却丝毫不以此为傲,或者说,她自己对此没有任何自觉,只是每每都能轻易看到旁人的艰难,并干脆地伸出援手。
已识干坤大,犹怜草木青。
她也是受益者之一,但,冷清秋已经不甘心只是一个受益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识干坤大,犹怜草木青”出自近现代诗人马一浮的《旷怡亭口占》。
我衣汉三又回来啦!之后努力日更到完结(握拳)
佩芳
小孩子发烧这种事,可大可小。因为送来得及时,输了液之后情况就稳定下来了。
女人也终于放松了一些,对着雁回千恩万谢,甚至差点当场给她跪下,吓得雁回赶紧带着其他人溜了。反正这里的病房还算空,应该不至于大半夜把人赶出去。
回家的路上,雁回一直在想,她能为这些人做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