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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所钦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头皮发麻。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李老爷肯定凶多吉少了。
老人期待地问展所钦:“郎君买几盆啊?”
展所钦心烦意乱,勉强勾勾嘴角,给了老人一枚碎银子:“就当是我买了吧,不必把花给我。”
老人受宠若惊地看着展所钦离去,拿着碎银子看了半天,又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才相信是真的。
回到面铺,颜如玉已经把他那碗的汤都喝完了,捧着撑得圆溜溜的肚子正殷切地望着展所钦这边:“阿郎,我没有乱跑哦!”
他这些日子吃得越发胖圆润了,脸颊上也长了不少肉。展所钦顺手捏捏,把油纸包着的葡萄干放桌上:“想不想在长安住下?我努努力,在这儿买个房。”
颜如玉惊喜:“真的吗?我们可以住那种大房子?”
他说的是刚刚看到的那些高官贵戚的豪宅,可惜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或者皇族才能对着大街开门,这个展所钦大概是努力不来了。
展所钦和他打商量:“那个有点难,一个小院子行不行?给你在院子里种小葱。”
颜如玉还有要求:“要养小狗!”
“好,养小狗。”展所钦温柔地笑笑,“小狗陪着你,你陪着我。”
颜如玉把“陪着”理解得很简单,他立马坐到展所钦的那条凳子上,严丝合缝地贴着他:“陪你。”
展所钦的手放在桌下,和颜如玉十指相扣。
既然无能为力的事太多,那就珍惜眼前拥有的和能改变的一切吧。
说努力,就是真要努力。
展所钦有计划,他想在长安开个花坊,除了卖花之外,还可以卖一些现代花艺的衍生产物,比如花束、西式插瓶等等,这些都是这时候的人没见过的,一定不愁卖。
要实现梦想,首先就要有足够的钱,目前显然没有。
展所钦又开始找工作了。
长安城里开当铺的魏掌柜最近很郁闷。
他把小妾冯姈从平康坊接回家的时候,在花园里给她种了一片美人蕉。说来这是他们的定情之花,那天魏掌柜去得太早,冯姈还在与周公对弈,魏掌柜没有让人叫醒冯姈,而是在外面等候,一点也没有不耐烦,还开开心心地提笔写下:
“芭蕉叶叶扬瑶空,丹萼高攀映日红。一似美人春睡起,绛唇翠袖舞东风。”
冯姈醒来看到这首诗,芳心大悦,答应了魏掌柜为她赎身的请求。
一晃快一年过去了,冯姈怀了身孕,五个多月的肚子撑得她难受,本该三月就开花的美人蕉,这都快入夏了,居然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冯姈这下受不了了,她孕中心思多,觉得美人蕉不开花一方面让她无花可看,另一方面是不吉利的预兆——开花结果,美人蕉不开花,是不是象征着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能平安降生?
于是冯姈天天吃不下睡不着的,没事就到花园去看花,回回笑着去哭着回。魏掌柜没办法,隻得在当铺门口贴了告示,重金聘请花匠。
这天,展所钦从当铺门口路过了。
芭蕉叶叶扬瑶空,丹萼高攀映日红。一似美人春睡起,绛唇翠袖舞东风。——唐·罗隐
傻子与崔老丈
魏掌柜一听说展所钦自告奋勇,立刻连店也不管了,干脆地甩给二掌柜,亲自带展所钦回自己家看花。
颜如玉不知为何,有点不安的样子,跟在展所钦身后拉着他的袖子,展所钦顺势借着宽大袍袖的遮掩牵住了他的手。
魏掌柜走在前,和展所钦说:“你要是真能让我的美人蕉开花,银钱自然不消提,我库房里别人赎不回去的宝贝你随便挑,那可都是我们店里几十年的老师傅验看过的好东西,有些在人家里传了十几代。”
展所钦便毫不客气道:“若是有夜明珠,在下倒是想讨一颗。”
前两天给颜如玉讲睡前故事,说到了夜明珠,颜如玉心心念念想要一个,说这样的话在夜里也能看清展所钦英俊的脸,展所钦被哄得找不着北。
魏掌柜不屑地拉长了声音:“夜明珠算个什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展所钦合计明白了,要个特别值钱的,然后卖了再多给颜如玉买几颗夜明珠。
听展所钦在谈论自己很想要的夜明珠,颜如玉也没有表现得欢欣鼓舞起来,依旧错开半身贴着展所钦,一声也不吭。
魏掌柜直言不讳地问展所钦:“话说回来,花都没看着,就已经想好要什么宝物了?这种情况要么是自大,要么是真有两下子,你属于哪一种?”
展所钦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见着想要的东西却不敢开口,这种情况要么是心虚,要么是沽名钓誉,魏掌柜希望在下是哪一种?”
魏掌柜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长安城整体划分大概是“东贵、西富、南贫贱”,北边是皇宫,魏掌柜家就在长安城西市边上的延寿坊。
到了魏掌柜家,迎面先过来个黑炭似的丫鬟,褔一褔身:“老爷,您可回来了,二夫人命婢子在此等候,请老爷先去瞧瞧二夫人。”
一听“传召”,魏掌柜着急忙慌就去了,临走前吩咐管家带展所钦去花园看那些不开花的美人蕉。
展所钦心想,想必这位“二夫人”就是一定要看到开花的那位了。说起来,他家大夫人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