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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展所钦。
祝瑞笑着擦擦眼泪,与展所钦挥手道别。
陶陶眼看着祝瑞就这么走了,好像没有带上自己的意思,他着急地啊啊两声,祝瑞明明听见了,脚步一顿,却还是没有回头。
展所钦抱着哇哇大哭的陶陶从华严寺出来,颜如玉已经上了门口的马车。他说寺里烧香的气味太大要出来透气,可还不是哭得眼睛通红。
展所钦无奈地抱着小的、搂着大的,两个一起哄。
“好了好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我们天天来看他,明天就来!”
可惜他的话不管用,颜如玉还是“呜呜呜”,祝陶陶还是“哇哇哇”。两边耳朵都不得清净,展所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完蛋,再过九个月还要添一个。
展所钦几乎已经预见到了他未来几年的日子。
颜如玉抽噎着道:“我以后,都,吃不到,祝瑞做的,好吃的了!他说以后都给我做瘦肉吃的!!”
展所钦自告奋勇:“我给你做。”
颜如玉:“……不要。”
展所钦:“……”
他们因此来得很晚,但花坊已经被桑桓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插瓶、花束都是桑桓今天新做的,完成得很完美,连展所钦都挑不出毛病来。
伙计们说,桑桓为人也和善,有个伙计被花枝扎伤了手,桑桓就让他去收银,不做重活了。
展所钦对桑桓越发信任,把店里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了他处理,自己则全身心扑在培育玫瑰上面。颜如玉多了个孩子要照料,也不太顾得上花坊的事。
因此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桑桓是如何的左右逢源。
原本因为一些瑕疵不太满意的客人,与桑桓聊上一会儿,不仅能笑着走出花坊,还能再带走点别的;
仗着自己是熟客想要折扣的客人,也与桑桓相谈甚欢,再也不好意思提折扣的事了;
来观摩的同行被桑桓认出后客客气气地拉到一边,同行心满意足地带着些养花的经验走了……
直到这一天。
免费送给华严寺的花照例又该送去了,颜如玉正好要带着陶陶去见祝瑞,便随车同去。因为一些布置摆放上的问题,桑桓自然也要跟着。
他带了个伙计,两人把要换下来的花拿走,新的搬进来摆上。祝瑞人还没来,颜如玉便抱着陶陶在一旁看。偶尔听见有人在说“这花真漂亮”时,他便自豪地向他们介绍自己家的花坊。
桑桓介绍得则更专业些:“紫竹林中艾衲寒,净瓶晓折供金仙。三生石上精魂在,清夜静参花月禅。由此可见,花月禅亦可悟道法。既然诚心礼佛,何不去东市的展家花坊买上相同的花放在家里呢?”
香客们深以为然。
颜如玉看他一眼,没吭声。
祝瑞得了消息前来,身旁跟着他新交的朋友,也是个新来的沙弥。他远远看见桑桓,便拉了拉祝瑞的袖子,指着那边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释明本《梅花百咏·和僧舍梅》:“紫竹林中艾衲寒,净瓶晓折供金仙。三生石上精魂在,清夜静参花月禅。”
冬天与初相遇
“是谁?”祝瑞问他。
沙弥道:“他是倒卖度牒的。你的度牒不也是买来的吗?说不定也是托人从他那儿买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祝瑞道:“那他应该很有钱吧?”
沙弥道:“当然了,光是我的度牒就花了五千钱。你的呢?”
祝瑞笑了笑,含糊道:“和你差不多。不过,他怎么穿这样呢,一点也不像个有钱人。”
“那谁知道。或许是有钱人穿腻了绫罗绸缎,偶尔穿穿粗布麻衣图新鲜吧。”
祝瑞看着桑桓,怎么觉得桑桓好像是在给颜如玉打工呢?
那些花是展家花坊送来的,这个祝瑞知道,那桑桓在这儿又搬花又指挥的,总不会是好心帮忙吧?
祝瑞心头存了个疑影。
他与颜如玉到僻静处说话,陶陶一看到祝瑞就瘪着嘴要哭,闹着要祝瑞抱。
“抱抱他吧。”颜如玉心疼坏了。
刚把陶陶带回他们家的那几天,陶陶每天晚上都是哭到没有力气了才睡着。虽然颜如玉和展所钦很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但到底还是代替不了祝瑞。
陶陶又听不懂大人这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在他的视角,就是耶耶突然不要他了,把他丢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祝瑞四下看看。以他如今的身份,妙归和尚是不该抱“祝瑞”的孩子的。可是……
颜如玉道:“抱吧,没关系的。妙昙大师会理解你。”
祝瑞看着陶陶的样子,如何能不心如刀绞。他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将陶陶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脸亲昵地蹭着陶陶的小脸。
“这才多少天的工夫,你瘦了那么多。”颜如玉很担忧,“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陶陶还等着你接他回家。你可休想让我们养他一辈子。”
祝瑞苦涩地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也想好好地回去。只是突然开始吃素,有点不习惯。”
“那倒是。”颜如玉点点头,“这个你就只能自己克服一下了。”
“我明白。”
祝瑞一下下轻拍孩子的后背,想了想问颜如玉:“和你一同来的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