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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尘埃落定/清雨飞花/托付玄德

 

徐州一连下了四日的清雨,先是淋漓,后成雾丝,浸洁魔氛,总算暂时保住人间城池的清洁,没被妖魔污染。

绵雨初晴的时候,日色并不猛烈,天光还是青沉沉的,使人想要抛尽俗事,整日地睡觉。

到这时,芊芊整理好宗门、待貂蝉归来的花信也传来。早先她跟貂蝉撒娇,担心得要死,怎么也不肯回宗门去。刘备还忙着感谢她来帮忙镇住风水大阵,那时一听说她是貂蝉同宗爱友,刘备便给予十足善待。

芊芊也大方,爱上徐州特产的糖心烤饼,一面吃一面守在貂蝉与吕布疗伤的素屋外,眼看那花雨流转的守护结界光华融尽,全吸入屋中,才算放心。

乃至貂蝉安顿必须深眠数个整昼夜的吕布之后,芊芊拉着她左看右看,黏在身边怕她丢了。

“我们「女流」宗门的百岁夫人,也太黏人啦。我也想到长虹会带你一起来。这番真要谢谢我的好密友啦。”

身为「女流」英华、头顶“百岁夫人”威名的芊芊,终于亲眼见到所有苦难尘埃落定,松口气的程度不比貂蝉轻。

貂蝉把她哄回宗门去着实费了一番温柔,还许诺将自己的几样珍宝送给她。芊芊撇嘴,“我难道是冲着蝉儿的谢礼来的?”

貂蝉盈盈笑道,“你待我这般好,我可要得寸进尺了。你回宗门去,将我居住的那片风晴花海整理好,我可是久未打理了。”

芊芊看了看吕布深眠的素屋,嫣然笑道,“看来是要布置洞房新居呐。我们蝉儿就这么娶人回来喽。”

好闺蜜走的时候,大包小裹地带上刘备说什么也要送来的糖点心。貂蝉实在是逗笑了,虚拍着满囊囊顺走东西的芊芊小手,两颊湿漉漉受了她两吻,才把她哄走了。

吕布深眠将醒,正是细雨初停的晴日。貂蝉正收拾神思,一面往州牧府主邸走,一面捋顺裙角。刚结束一场恶战,却像悠游在家一样,并不喊累或葳蕤。

她将曦色仙衣裁掉一片裙袂,做成淡芳流转的襁褓。内蕴淡淡灵功,成无言护佑康健之力,保住吕布生下的那个险变妖血的孩子。

是个男孩。刚生下来无暇细看,后来产婆仔细照料过了,说是格外壮健,天生有种威猛。乱世出英杰,天意下尘寰,这孩子将来许有壮举呢。

貂蝉静思着这些话。人间众生总有朴素的心愿,希望灾世快些结束,大家过好日子。轰烈血腥的伟业自然足够震撼,然而……

“我还是喜欢幸福。”

貂蝉向刘备这般说过。她将护佑皇龙的法阵留在徐州,并细细留下使用它补养神魂的详解。刘备深承法阵惠泽,觉神思畅智、身变强健。貂蝉说过,会帮助他乱世长存,去对抗仅是开端的妖魔祸乱,她说到做到。

此时,貂蝉在一片吹花清风中走进主邸,刘备正展开远方来信,读得激动。他许久不曾这么欢欣了,一转头看到貂蝉,连忙走过来笑展信卷,与她同享。

“孟德发来的信卷,细述各方诸侯断绝联系之时,他所能得知的大概情状。北方诸侯已定联盟,将权位之争搁下,人魔不容,有更大天道需要匡扶了。”

貂蝉就着刘备手中看信,含笑点头。刘备又慨然道,“不日我们将收整各处未魔染的城池,以议大盟之事。对了,蝉姑娘……”

刘备神思忽转,“不知温侯……”

他这一问有幽深心绪,既问吕布安危,又虑鬼神猛威是否能重现人间。那桀骜暴虐的吕温侯经过这般折磨,如今逃脱天日,却还有没有新志,能放手昔日恩怨,助战除魔宏图?

吕布并非仁爱海纳之人,虽则如此,也不能因他不能淡泊从前情仇,就有所微词。刘备更不好有何责难,他是亲身知道貂蝉与吕布踏过何等生死鬼门的。

“玄德公呀。您总是仁怀宽广,思虑众人,不忍使人伤心呢。”

其实貂蝉已然理解。这神丽的少女只是微微含笑,柔情淡语,就胜过多少锋刀雪剑的威力。

“我与您这样讲吧——”

貂蝉轻拍刘备臂膀,一手拢抱襁褓,一手如挽家亲长辈,和刘备共同入座,坐在这晴光风花之下。门屋下铜铃摇响,外面亲兵家仆穿梭忙碌,忙着整理新收的物资。

“我那宗门远在桃源,但天命当前,必须入世,弟子同修都将如蝶乘风,散至人间各处强强联手。玄德公不必担忧。”

貂蝉指了指门外长天,正是清云漫卷,飞花细细。刘备望去,眼波沉沉。

“我们在这世上,正如这些天河流云,聚散有时,情到自遇。不要感伤嘛。”

刘备豁朗一笑,赞许地点点头,“蝉姑娘已入道境。”

“说这些话,其实我是来向您道别的。”

貂蝉柔变话锋,刘备一听,先是沉吟,然后郑重地拍拍貂蝉的手背。

“蝉姑娘身负奇异,自然有神秘伟业要做。只盼你与温侯都爱惜此身,将来还有重逢之日。”

刘备目光微移,不由得看向貂蝉怀抱。

“我也这样相信。玄德公也要多多保重。皇龙之气在世赐福,您会成为众生百姓的救赎的。”

貂蝉也淡垂明眸,轻抚襁褓中熟睡的婴孩。小团子般的婴孩稍微褪去初生时粉红肤褶,就显出英气的小脸线条来,虽然还是皱巴巴一小团,已能模糊窥见将来英姿。

“我和奉先将回到宗门安居,他是唯一一个能入那里的男人。至于这孩子,是着实无法带入阴性秘境的。”

其实缘由不全在此。就像貂蝉能理解刘备未曾明言的复杂心意一样,刘备仁心稍动,便抚慰一笑,“我明白了。”

“唐突了,玄德公。其实打从一开始闯入徐州,就给您添麻烦呢。”

刘备摇摇头,就着貂蝉的臂弯托抱,几乎不用力地轻揉着婴孩小手。

“蝉姑娘风仪如水,我希望我们之交也能像水一样。不要说感谢之词,亲切随心地相处吧。”

貂蝉微微歪头,心嚼刘备话语,倏然抿唇一笑。

“若是如此……”

她站起身,并不先行举目来看,心已经先知道。她飘然侧身,看向门口。

刘备目光一动,走过去并袖施礼。

貂蝉知道吕布爱俏,将他昔存徐州的旧物裁改重绣,照着他美健的身形,做了猿背窄腰的俊衣裳,玄色带红,看着挺拔魁梧。

不再有淫邪辱恨的肚腹阻拦,吕布那壮猛流畅的身材分外凸显,该宽该窄、肤线流利,毫无增减余地,已是顶好的身姿相貌。

吕布颔首躬身,以答刘备礼数。他很少做较大礼数,最多颔首而已。但猛虎再凶恶也有心智,知道谁对自己好。

他走向貂蝉。貂蝉轻轻一眼、淡淡一笑,足以让吕布心醉神摇。她这杯甜美的鸩酒,他是饮之不尽,且心甘情愿,还想要更多。

“所以……”

貂蝉含笑望了吕布一眼,他稍微错后身形,比少女高健许多的铁躯卫立在她身侧。貂蝉倾身颔礼,风吹起她带露含香的长发。

她将襁褓揽递过去,刘备曾亲自抚育儿子,颇知此心,放柔了动作接过来,将小小粉团抱在怀中,宽厚掌心能满覆婴孩额头,就这样轻轻抚摸几下。

说起来,将尚无知识心绪的婴孩的命运,就这样交在几名有锋利手腕的大人手中,在人家懵懂睡觉的时候,就悄悄改变,推到不知变化几何的命运之河的岔路上,这样是否好呢?

但貂蝉想,哪怕是刚生下那孩子时,差点流露猛兽噬子的复杂悲哀的吕布,此刻也不是因为恨才做此决定的。她是个明媚乐观的人,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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