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郎
又是她的哪个对头。
“你诓骗我入棺材,还夺我宝贝,你做得也不比我少。”
眉心一跳,记忆中对方从来不会朝他冷颜讽刺,即便有几次他逾矩了些,她都是神色微赧故作沉声跟着大哥呵斥他。
“你哪有什么宝贝?”视线投向棺木,他合棺时,发现她头侧有一小方阴影,伸手掏出发现是本画满怪字乱符的书页。
他等待她时可没有这事物,该是她带入的。既然是她的东西,自然也是他庄弈信的东西。
方鉴灵昏了十日,他就翻看着这本书页十日,也跟着头昏眼花了十日。
不是他认识的文字,图画之中也看不出什么玄妙之处。
方鉴灵自然是发现了他丢弃的页本,一看就不是他的东西。不是他的东西,自然是她方鉴灵的东西。
原来还是有道具的。
拿起扫了一眼,是一篇英译本《变形记》,合上,呼了口气。
好,开摆!
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好东西。虽然说扫把铁锹这类攻击值高的武器看起来能让人走路都硬气几分,但俗话说,大战之前必有补给。
拿到太阳能吸尘器那次她按下静音开关,对准洞穴处背对她拦路的幼虎尾巴没嗦几下,就被身后震怒的母虎一爪子拍死成肉酱;
获得防狼电击棒兴冲冲甩着膀子到处晃悠,发现撕扯她四肢的是直视无物的灵体幽魄;
一朝手持电锯,郑重其事卷好电线,又俯身拾起指缝间飘落的说明书,找一处僻静地细细研读,读至使用方式正想比划演练,被密密麻麻文字间唐突跳出的破心血肠碎肉图吓得当场魂飘九天……
也许,平平淡淡才是真。
上一次拿到消遣物还是和npc妹妹,两人偎在一块,玩着手头的游戏机到饿死在树荫下。那比起精怪撕呑、野兽分食,这可算得上是寿终正寝。
当下方鉴灵自觉情况已定,没有了顾忌之心,视房中咄咄逼人的少年于无物,大大咧咧地扑在床铺准备用有限的知识储备去攻克无限的外语世界。
庄弈信深感莫名其妙,人刚进前厅发觉她一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心有怜惜之意,没过多久又看她镇定自若地东翻西找没有半点防备心,醒后怒极呛了他几句又喜笑颜开地窝在软床看书,口中还念念有词。
倒真像大师所说的那样还魂后疯癫不定。
饶是心有怨气,但人怎么说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性还不定,看她双脚架起晃晃悠悠悠哉游哉的模样又生了几分好奇。
自死复生,都没有半分惊悸的吗?
想是这么想的,话也是这么问的。
“那你明知我有神力,还敢冒犯我?”从书页中抬头回望,少女眼眸清亮,声音却故作沉哑,有他没见过、或者说没从以往的她身上看见过的灵动。
少年一拂衣袖坐在她身旁:“你不像她。”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淡淡的失落。
她的言行举止间没有半分过去的影子,那份熟悉与亲切仿佛已被彻底抹去。即便眼前人的容貌与倾慕的人相似,却也无法替代他心中那份独特的情感。
一瞬间,少年的心思再次沉入谷底,如同被寒冷的冰水浸透。他回想起曾经的那段时光,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怀念与惆怅。
白眼一翻,懒得搭理他。
他却自顾自地说起过去发生的事来:
他与她初见于元宵庙会,她用一道谜底换走他的青睐,只是面纱迷蒙人潮汹涌,他再也没寻得见她。直到他大哥成婚,听闻盖头下传来声音,浑身冰凉,日后相处他发现对方已经不认得自己了,只有自己困于那日自以为缔结良缘的妙遇。
“你们本来就有缘无分。”方鉴灵没认真听,只单手支着下巴,头颅敷衍轻点。
“是我们,”庄弈信咬牙纠正,像想到了什么,又失了气力重复叹道:“不对,你果真不是她。”
方鉴灵没有了读书的心思,盘着腿身子左摇右晃,拿着书页装订处呼啦啦地在脸侧扇风,吹起一两缕发丝又飘然垂下:“哎呀,我们是不是又要在这儿等着饿死。”
“你怎么会这么想?”庄弈信奇怪地皱眉,“大师说只要在厅堂棺木轮躺,待足三日便可出去。”
说完他大手一挥,四周边桌变戏法似的出现了储量十足的食饮。
饿鬼转世的方鉴灵忆起自己许久没有饱餐过,滚下床脚尖踩鞋就要下地跑过去。
庄弈信这才发现她的鞋不是布制的,底子厚重,还有系带交替。
“嫂嫂,慢点!”他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不由开口提醒。
方鉴灵心突然跳得很快,还以为听错了,回头望他:“你叫我什么?”
对方却自觉失言,双唇紧闭不再应声。
叔嫂相恋,这不比纳西索斯、阿波罗那堆人神破事有意思。她有些后悔错过眼前眉眼沉静的少年刚刚吐露的猛料,内心暗掐大腿尖叫之际,又渐生了戏弄他的心思。
“你再叫我一声‘嫂嫂’,”手忙脚乱地把手中书页捆成卷塞入裤兜,方鉴灵一蹦到他面前,抬头时眉眼弯弯,脸颊因为激动染上了红晕,她笑得格外放肆,“这也太禁断了!”
庄弈信这时候倒想起不跟她计较了,轻哼了声双臂枕头躺下了。
他原本听大师说到远郊这处就能实现心中所想,虽觉得不靠谱但碍于不便言说的请求就应承了下来,现在想想还好没有抱太大希望。
不过也就短短三日,只希望嫂嫂在家不要太念着他……
但……会吗?
自大哥逝世后,她好似完全变了个人。曾经那个温柔浅笑眉目含情的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言语冰冷,态度淡漠的陌生女子。对他也没有从原先客气亲切的态度,那种被冷待的疏离感让他倍感煎熬。
庄弈信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方鉴灵在桌边狼吞虎咽地吃。
吃饱喝足,方鉴灵又要爬上床榻继续品鉴奥维德的长诗。
就经验而言,道具和她的死法之间似乎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联。十日时间,那人该把长诗翻烂了,也没出现什么身体不适吐血而亡的情况,所以拿来消遣是再适合不过的,说不定还能摸出一些生存门道。
吃完饭,她的小嘴儿就像刚偷吃了油罐里的小馋猫,亮晶晶的,满是油光。庄弈信见她张牙舞爪地想上床,扯过榻上的一块布料朝她兜头甩去:“脏死了,擦干净。”
这话方鉴灵可不爱听,柳眉一蹙一声爆喝,这架势把闲闲散散躺着的那人吓得直起腰身受惊地看着她。
夹带着一股凉风,她“嗖”一声扑上床沿,趁他不注意挂在他身上埋头一蹭,再施施然端庄地滚落在侧边,支起一只手,面上沉静地托腮看他。
眼中的笑意却像是要荡出来似的,莫名很勾人。
满意地看着眼前人双脸气得涨红,口齿不清地“你”了几遍,憋出个“好狗不咬人”。
方鉴灵露出森森白牙:“好狗还不挡道呢!”
这话急得少年伸手要把她扯下床,少女一个四两拨千斤,就着他的力道翻滚后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捧着轮廓分明线条刚毅的脸颊,紧凑上前。
“方才还说思恋嫂嫂,才没多久就搂抱娇女,真是位多情郎。”方鉴灵笑嘻嘻地贴上他的耳边,轻呼了一口热气,又趁他不备在额角启唇一碰,哼哼了几声缩回身子看她的宝贝道具。
身体从僵硬复苏,胸腔起伏,脸上热意蒸腾,庄弈信觉着自己应该是平日沉静过多,很久没被遇上这种无赖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