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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燕卿白的府邸在?城外,正临着一处僻静寺宇,寺宇的僧人乃是律宗高僧,以戒为师,以苦为师,自给自足,不通人间香火。因此府邸,并无?游人进香的嘈杂之扰。

进京赶考的贫困读书人,大多是对寺院道庵,有或多或少的好感?的。只因书生家贫无?银住店时,去寺院道庵却?可以免费挂单,住宿且不论,一日三餐还能由僧家供给。

燕卿白遂挨着寺院,在?此处安置了府邸。府邸后便是农家庄园,良田百顷,果园葱郁。河流绕萦,山清水秀。

燕洄纵使不满他兄长,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府邸确实是调养身子的好去处。

他一路驱车,到了门口下了马,掀开车帘,臭着脸道:“赶紧的下来,快去休息。”

林沉玉见他催促,利落的往下一跳。

燕洄又不顺眼了,开始挑刺道:

“你跳什么的跳,本就身体抱恙了,还跳,没轻没重摔了怎么办?”

林沉玉也不是泥人脾气,瞪他:“你吃炮仗了?这么大火气?”

燕洄皮笑肉不笑:“谁生气了?我?没生气啊,你们不过背着我?有小秘密罢了,值当我?生气吗?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林沉玉不理他,只道了句多谢,便敲门进去,燕洄冷着脸:“站住。”

“什么事??”

林沉玉刚回头,一个褡裢就被稳稳正正丢进怀里,沉甸甸的。她有些不解,拿着褡裢看他。

燕洄抱着胸,哼一声:“上次说好的咱们一起去吃的华山小吃,你爽了约,这次我?又去华山办事?,顺道给你买的。”

林沉玉微微一笑:“劳你费心?,谢了。”

她要进去,又被燕洄叫住:“哎!记得热了吃!”

“好好好,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嘱咐吗?”

“没了,夜梦吉祥。”燕洄声音一低:“过两日我?来看你,你也得替我?瞒着燕卿白。”

“你来看我?瞒着他做什么?你们不是兄弟吗?”

“咱两的秘密,单瞒着他不行吗?”

燕洄冷哼一声,上了马,亲眼看着林沉玉进了府邸,才扬长而去。

燕洄夜里横竖睡不着,只觉得心?上焦身上燥,树影儿哗啦啦的挠着他的窗,窗外的猫儿凄厉嗷呜的叫啊叫——春天到了。

直到鸡鸣时分?,他才恍惚睡去,忽有人打他一下,笑道:睡什么睡?你哥哥今儿成?亲,快去喝喜酒啊。

他心?里嗤之以鼻,可还是给了燕卿白个面子来赴宴,他懒洋洋的坐在?上首,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伪君子,玉白面上染上绯红,喜不自胜溢于言表,正与宾客相酬贺,他嗤笑一声。朝窗外看去,喜婆正牵着新娘往洞房走,那新娘一身白衣清隽,缟素似服孝,和满堂喜红格格不入。

那背影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冷着脸,陡着心?,起身一脚踹翻了宴席。去追她,她似魂儿般的飘的快,已经入了洞房外,他踹门,门不开。

他颤着声音吼:“林沉玉,开门!”

里面人瓮声瓮气:“你是卿白阿弟,自当唤我?句嫂嫂,嫂嫂如何能给你开门?速速退去吧。”

燕洄气急:“嫂嫂…行,你喜欢我?喊你嫂嫂是吧,嫂嫂开门,我?是燕卿白。”

有人来开门,他拉起人就跑,不知跑了多久,回头一瞧,居然是顾盼生,那小兔崽子阴阴的看着他,拿着刀:

“我?把你们杀了,就没有人和我?抢她了……”

燕洄吓的一身冷汗,惊醒才发觉,是一场梦。

他坐在?床上思忖,只觉得不妙。

他们今儿就能有避着他的秘密,明儿是不是就能背着他去逛街赏花看灯?燕卿白那个伪君子惯会温柔小意,甜言蜜语,林沉玉行走江湖没见过这款男的,保不准就被他骗走了啊!

不行不行,他非得搅和了他们两个!

海东青才起身,简单洗漱了,下巴胡子青瘆瘆须茬儿,也不修理,穿了裤子,趿拉着布鞋便出门。茉莉拦着他:“叔叔,我?今天要继续陪着你去要饭!”

海东青瞪她:“小兔崽子滚家里去!”他还不了解她?不过是不想读书罢了,天天找借口往外溜。

茉莉也不气馁,非要跟着他,海东青拗不过,只得披了个旧破袍子带着她出去,避免伤风败俗。两个人还没出门,他就被燕洄派人带走,请到了衙门去。

“找我?做什么?”海东青在?书房里,仇视的看着太师椅上坐着的燕洄,他本就低人一等了,又看着他在?衙门的威风模样,愈加简单不痛快。

“帮我?个忙……”燕洄简单说了。

海东青一听,也如临大敌:“林沉玉搬去你哥府邸了?黄花大闺女去个男人家里住,几个意思?像什么样子?”

燕洄冷笑:“一定都是我?哥唆使的,他那个人表面正人君子,其实生性狡诈,诡计多端,八百个心?眼子,定是他花言巧语惹得林沉玉,才疏远咱们的。”

海东青点点头:“早看出来了,你哥不是什么好人。”

“毕竟英雄所见略同。”燕洄颇为满意。

海东青鄙夷的瞥他一眼:“不是,是看你就知道你哥德行了,毕竟,一个爹生不出两种人。”

燕洄:……

“滚!”

海东青不以为意,哼着歌甩甩手离开了:“这两天我?去盯着她房子,防着你哥就是了,你慢慢忙吧。”

燕洄的确很忙,忙的不可开交。先?是三年一次的演武,正落到他头上,届时帝王说不定都要来观武,不可轻视。

梁州统共有两万府兵,他日夜操练,不敢怠慢。

前些日子与霍小将军手下的府兵比试了一次,梁州府兵,无?论是骑射还是步军交锋,都大败而归,霍家兵力的雄健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这要是让皇上瞧见还得了?他只得没日没夜的操劳着府兵,绝不能坠了自己的威风。

燕洄穿上铠甲,亲自去演武场看着部下们,他不无?忧虑的看着底下挥汗如雨的府兵们,忽有些触动。

明明是太平年代,多年不兴干戈,可霍家的府兵,为何操练的那么强健?

他心?里隐隐有猜忌,可到底是不敢说出口,霍家如日中天的势力,在?外把控边关兵权多年,在?内朝堂尽是他的爪牙。连萧匪石都不敢轻易抗衡的庞然大物?,也绝非他一个梁州指挥使所能撼动。

督公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就因霍皇后嘴里咬下两万府兵,都没有被霍家放过,中埋伏差点死在?荒郊野岭。

回京城,萧匪石大抵也是不敢正面和霍家抗衡了。

萧匪石究竟在?谋划什么?燕洄沉思。

从霍家那儿咬下后又再无?踪迹的两万府兵,和假死脱身的秦虹林侯爷,还有萧匪石每个月私账上走的几万两真金白银……

燕洄并不是傻子,他微愣住了,看着演武场上那些个忙碌的身影,忽笑了一声。

燕卿白的府宅庭设, 一如他的人一般清和闲雅。初见朴素,仔细观来?颇有清趣,看得出来?燕卿白煞费了一番苦心?。

早有侍女迎着她进了厢房, 进门先见一地的月色, 半墙的竹,蕉叶匾悬于粉壁,用粉石金涂墨在黑漆上?,雍雅从容,却不落俗套。梅窗上罩着的纱窗倒是别出心?裁, 上?面绘了花鸟,侍女?秉烛点了灯, 望那窗时光彩相照, 栩栩如生, 亦与元宵观灯一般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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