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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此刻显然不能让他思考太久,段云瑞突然朝楼上睨了一眼,与袁定波交换了眼神,站了起来,
“嫂子能把知许还给我了吗?”
话音一落,林知许眸底一亮,直接就把红梅的手拨开站了起来,几步挨着了段云瑞,贴得愈发紧。
“是我没眼色呢。”红梅虚打了自己一巴掌,笑退两步,瞟了眼后院道,“司令要不要随我去看看后面布置的如何?”
这是他们常有的节目,饭后到后院里喝酒聊天,用留声机放一些外国唱片,若是人多还会开一场舞会。
袁定波和红梅相携从后面出去,偌大的堂屋静悄悄的,就只剩了他二人,林知许左右瞧瞧,拉起段云瑞的手放在了自己脸颊上搓了两把,双眸澄净得跟山间的清泉似的,
“少爷,你摸摸我啊。”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般随心所欲的模样,段云瑞由着他的劲儿把林知许的半张脸都置于掌心,手指不算温柔地捏上去,脸蛋儿随着手劲变了形,
“怎么了这是。”
“她一直摸我的脸,我不喜欢。”林知许歪过脸用力蹭了几下,眉眼跟着弯下来,漾起餍足的笑意,“这样便好了。”
说着,林知许满意地将手放下,正欲转身,腕上一紧却被反握,踉跄下被揽住后脑,富有侵略性的气息便全然笼罩。
林知许微讶,却也隻怔了一瞬,随即就踮了脚迎合,在交缠的鼻息中沉醉地阖上双目。
以往的吻都是他讨来的,很轻,带着淡淡的敷衍,这让林知许内心总有那么一丝不服的挫败感。
虽说明知现下的主动带着演戏的目的,林知许却放任自己沉沦,如寄生的藤蔓紧缠攀附,攻城掠地的强硬被尽数接下,交缠间被化作绕指的柔带,从腰窝酥到了头顶。
不过须臾,如山倒的气势狠狠镇压了林知许反客为主的企图,身体被坚实有力的双臂攑起,渐渐就只有脚尖勉强挨着地,身体瞬间失守,双手也不由地从紧揽变成了推拒,发出了难耐的轻嗯声。
“好了。”段云瑞暗哑的嗓音中伴着压抑的喘息,用拇指擦过林知许已经嫣红的唇角后眼神向下下,瞥一眼林知许已然不平整的长衫下摆,眉峰微挑,“你收敛点。”
是谁该收敛点?
林知许当然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但刚才严丝合缝的紧贴,让他对段云瑞的反应也一清二楚。
他垂目,正映入眼里是段云瑞泛着光泽的腰带扣以及难以忽视的幅度,心中泛起讽意。
楼梯上一阵纷乱向上的脚步声让两人略顿了顿,直到那踉踉跄跄的高跟鞋声消失,林知许这才半跪下来,用含着笑的唇轻轻贴上了灰黑色的布料,鼻尖一凉,碰上了冰凉的腰带扣。
下一秒,颈上微痛被提溜起来,水汽氤氲的眼里全是无辜,“少爷?”
“咳……”段云瑞暗咳一声掩饰尴尬,把人推向沙发的另一头,“离我远点儿。”
这药是猛了点,差点把自己也药下了。
毕竟还在别人家,段云瑞略显尴尬地坐在沙发上,明明是要平复,偏又不禁回味。
原来与他交融深吻的滋味,比想象中更是醉人。
楼上不知是什么碎裂的声音让两人从绮丽之中醒了神,也引来了原本在后院的二人。
眼看着目的已达到,剩下的也只能交给袁定波,他二人不便久留就告辞离开。
司令府是在半山上,昏黄的汽油灯隐藏在盘曲的山路间,投下一座又一座的,光的孤岛。
忽明忽暗的黑色轿车穿过这一座又一座的岛,留下一道随着路蜿蜒的光轨。
这路实在不够平稳,僵直着身体的宋焘极力控制着油门也不行,又一个晃荡之下,林知许从凶猛的气息里逃出来,喘息着扒上了车窗沿,微张的唇在玻璃上留下一片细密的,圆圆的白雾。
长衫的下摆已掀上了后腰,绸袴上的绳扣也已松垮,逼仄摇晃的空间里,似乎很适合发生点什么。
但林知许却低低地咦了一声, 拿手擦拭着白雾,
“那是什么地方?”
现下车已驶在临江的路上,白日里浊黄的江面已黝黑的与江岸连在一起,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危险。
但林知许说的,是远远的江南岸,那一团比天上明月还要亮眼的灯火,望上一眼,就好像能听到鼎沸的人声,和摩肩擦踵的喧嚣。
段云瑞也看到了,但一时并未分辨出方位,宋焘轻咳了声才道,
“那儿应该是十里铺,江南岸最繁闹的地方。今儿……哦怪不得,今天是十五,有集市。”
十里铺段云瑞极少去,却十分清楚,那儿自旧时代起就是个人稠物穰的地方。
那里的老码头至今繁盛,虽现在不如江北出洋的码头阔气,却是舳舻相接,帆樯栉比,更不用提江岸边上商铺林立,人烟稠密。
人多的地方,那当然是鱼龙混杂,说白了虽繁荣,却也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有厂工、职员、苦力、掮客,也有骗子、妓女以及无处不在的人拐子。
如果说干净漂亮的江北到处充斥着虚伪的高贵,那么江南便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堕落。
“宋焘,去十里铺。”
“什么……?”宋焘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少爷,那边可乱得很。”
“既然有集市,那就去凑凑热闹。”说着,方才已经被解开的袴绳已经打了个完美的结,随即被拉下来的下摆盖上,就好像方才的旖旎是林知许的臆想一般,“出来一趟,不尽兴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