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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许蓦地一震,眼看着药铺掌柜已迎段云瑞出门,低声快速地说了句知道了,便迎了上去,刚到二人身边,他怀中就被掌柜硬塞了一隻精致的盒子。
“这支人参本就是小的为二爷留的,您必须收着。”
麦芽糖饼的叫卖声悠悠地经过他们身边,段云瑞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了他的背影,重新回到林知许身上,浅笑道,
“那你收了。”
林知许点点头,低头整理着布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顺道也将心绪一并整理。
二人朝段宅慢慢走回去,少了喧闹,瑟瑟寒风中越静竟越觉着有些凄凉。
“他们怎么都认识少爷,送这么些东西。”林知许抬首看着段云瑞,率先开了口。
“这条街上的店铺都是段家的,每到过年他们生意最好,我却免一个月的房租,所以若见了我,必然会想予些谢意。”段云瑞眉尾微挑,眼中闪过少有的黠意,“今夜我们不与他们同吃,不出来走走,如何能凑得一桌年夜饭?”
林知许从未见过这样的段云瑞,忽觉得钻进脖子里的寒风都变得生动起来,他微笑,不自觉地吞咽了下,满目期待。
段云瑞心头微动,不自觉地喉结滚动,然而此刻余光之中,眼前的深巷中人影晃动,使他神色稍凝。
“怎么……?”似乎察觉了他眼神中的异样,林知许正欲转头查看,下颌一紧,却被挟住。
“别动。”段云瑞眸色轻闪,拇指轻轻擦过他上扬的嘴角,弯下腰来。
林知许倏地睁大了双眼,“我抱着好多东西……”
剩下的半句话隐没在唇齿之间,这吻来得突然,林知许微微一怔,仰头阖目,启了双唇,淡淡纠缠。
巷子太过寂静,就连交织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段云瑞的手自林知许的脊背缓缓向上,在轻微的颤动中紧扣上林知许的后脑,将吻加深。
而在这一刻,段云瑞却睁开双眼,深若寒潭的眸子里无关风月,不含情欲,冷冷地注视着林知许身后幽长的巷子。
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林知许下意识地推拒回头,却被牢牢扣住,不得喘息。
凛风已至,夜幕无声低垂,身后的巷子里站着的人影微微躬身后转身没入晦暗,段云瑞眸色渐敛。
“走。”
不是离开,林知许的手腕落入铁钳般的虎口之中,被迫转向身后的巷子,目及之处,心头撼然。
他认得地上摔散的那个挑子,是卖糖饼的。
“刚才与你说话的是他吧。”腕上的力道松了,血液涌向手指,有些发凉,但更为寒冷的声音幽幽自身后而来,“林知许,我不问他的来处,但你现在可以选择,是走,还是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宝们的关心,今天感觉好多了。
经过一番考虑,下本准备开《孤鸾》,是一个关于真假太子的故事,可怜的小“狸猫”被真太子酱酱酿酿了。
拜托宝宝们动动小手点个收藏,现在这篇的收藏很可怜的tt感谢感谢!
好,信你。
耳边隻余风声。
无月的夜里,就连绯红的血都变成了黏稠的黑墨,顺着石板缝隙缓缓朝着林知许的脚尖流动。
他盯着如蛇般游走的血迹一寸寸向自己逼近,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额上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去还是留,林知许率先的反应是留,再下一秒是去。
留是本心,去是理智。
他清楚自己已经不再适合继续这个任务,就如同父亲说过的,心不净了,人就是千疮百孔,处处皆为破绽。可步履却如坠千斤,迈不开一步。
这样的冬夜,寂若死灰,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可恍过神来却隻觉一瞬。
段云瑞静静地看着林知许仿若定住的背影,给他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他将手搭在外套的衣扣上,指尖轻抚着怀中那个坚硬冰冷的枪身,段云瑞在等他的答案,同样,他也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游走的鲜血只差分毫就要碰到脚尖,林知许轻轻找回呼吸,脚步回撤,转身举了举怀中的袋子,“今晚是除夕,我隻愿同少爷一起守岁。”
眸中的杀意随之徐徐淡去,段云瑞将手放下,接过了略有些沉的袋子,“你若留,那该与我说什么,可清楚?”
林知许抬眸,说不出是对未知的惧怕,还是选择留下的亢奋,声音微微发颤,
“清楚。”
除夕之夜,本就是一方热闹,一方寂静的时候。
只是该欢闹的那边灯火黯淡,满屋的面孔被重迭的暗影层层遮掩,每个人似乎都少了些兴致,碗筷轻响之下,反倒更添寂寥。
而另一边,仅有二人,却是灯火通明,林知许将凑来的吃食仔仔细细摆在桌上,甜的放一边,咸的放一边,竟摆了满满一桌,
“如此倒比大鱼大肉更得趣。”
这一桌子熏烧卤味、凉调生拌、年糕点心,甚至还有一串草绳穿起的,裹着辣椒的炸豆腐。
平日里只会买一两样用来解馋的零嘴,今日可吃个够,的确得趣。
也不用人在旁侍奉,什么都他们自己来,林知许收拾好菜,段云瑞就已将一壶上好的花雕酒温在一旁。
碰杯、举着,道一声岁岁平安。
声音落下,各自惊奇,怎么他们之间会成为这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