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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他说:“去吧,为这几分钟耽误全勤,没这个必要。”

话都说到这里了,他执意要给,林格也不好意思不收。只好把自己的口令给了王霆,中午时分,林格心里过意不去,给王霆发了谢谢。

对方还是回一个笑脸。

那个笑脸表情还挺像他。

林格下午录了段换装视频——内容是她自己想的,负责摄影的是她的造型师,剪了剪,递到运营审核那边,反馈意见还不错,就发了上去。

倒是接她班的那个男主播,看林格有些不顺眼,晚上开播前来转悠了几圈;林格忙着对词本看今天的选品,没空搭理他,只看到他翻了几个白眼。

林格没放在心上。

那些不喜欢她的人,从来都不会在她心里占据过多空间。

今晚仍旧是十一点多到家,保安主动给林格开的门,笑眯眯地请她注意脚下——刚下了一场雨,天气凉爽,小区内生态好,有小昆虫出没。

林格上楼,推开家门。

林誉之仍旧静悄悄地坐在沙发上,大约是光线不好,也或许是书上的字体太小,他罕见地戴了副眼镜,无边框,透明的,淡淡金色眼镜腿

大约是洗澡后没能立刻将头发吹干,他的头发比寻常更卷,一缕垂下,搭在额前,没了往日那种正经的感觉,平摊一丝慵懒。

林格叫了一声哥。

林誉之放下书,站起:“来,坐下,你来得刚好。厨房里煲着润肺的汤,我去端给你。”

汤端来,林格的手机也响起,她打开看,是王霆发来的消息,问她安全到家了没有。

他今天加班时间长,和林格下班的时间差不多,他说出了大厦,就瞧见林格打车。

林格咬着勺子,喝了一口汤,回复说到了,谢谢。

林誉之拿了药瓶,给林格倒出两枚维生素片:“同事还没休息?”

“不是同事,”林格如实回答,“是那个,王霆。”

林誉之点头:“是那个配不上你的相亲对象。”

林格笑了:“哥哥心眼怎么忽然这么小,只记得他的坏处——别在妈妈面前说,妈妈很喜欢他。”

她又微微皱眉,叹气:“就是爸妈现在天天想着安排我相亲。”

“爸妈都是为你好,”林誉之把维生素片递到妹妹面前,温和,“格格,他们都很爱你。”

林格抬头。

她看到林誉之坐在沙发上,柔和的光笼在他身上,干净透彻的质感,他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

林誉之说:“我是个私生子,格格,非婚生子。”

他第一次提自己的身世,第一次把最讳莫如深的这部分,完完整整地全部展露在妹妹面前。

“或者说,格格,”林誉之轻声,“我是被父亲抛弃的存在,他并不期待我的到来。”

他忽而笑了一下,目光柔软:“别这样看我,格格,都过去了,我现在不也好端端长到这么大吗?”

林格说:“对不起。”

大约是灯光,也或许是这一碗汤,久违之后,林格又觉哥哥好可怜。

是那种身世的可怜。

从前林誉之不提父母,也不提自己的家世,林格年纪小,便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这些。她习惯性地将林誉之当作家人,却忘掉了他其实还有自己的亲身父母,忘掉了他曾经也为“私生子”这个名头而痛苦。

林誉之少提这些,他很少会对妹妹示弱。

现在他也并非卖可怜,平和地坐在她旁边,温柔地和她闲谈,轻描淡写地讲一句早就放下的事。

林格却觉此刻的他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不用讲对不起,我很喜欢听你说这些,我们是一家人,”林誉之张开手臂,微笑,“如果真同情我,那来抱抱我,好吗?”

“格格,我好久没有和人拥抱过了。”

月亮 思念

林格不确定林誉之话中的真伪。

他的确很可能、很久没有和人拥抱。

林誉之那个要命的洁癖, 林格早就知道,他非常排斥和人的肢体接触。林格大学开学那天,林誉之送她到宿舍, 弯腰给她铺床叠被。舍友的爸爸也来送, 笑着和林誉之握手——人离开后, 林誉之去阳台洗手池处反复洗了三遍手,才重新展开林格的床单,为她细细铺平。可也是他,会叫林格坐在他脸上,仔细亲吻着她的东西,珍惜到不放过丝毫一滴。这件事,也同样发生在开学的那个晚上。

林格不同。

林格大大咧咧,初高中时和朋友混着杯子喝水, 分吃同一块儿饼, 谁在乎彼此的唾液怎样, 好朋友从不会嫌弃对方。

大学时候和关系好的朋友抱,毕业后和相处愉快的同事拥抱,林格抱了好多好多的人, 也不觉自己的拥抱有多么珍贵。

林誉之坐在沙发上看她,姿态很放松, 已经完全陷下去似的,安静的,沉静的。

先前林格觉得他的衣服像寺庙里檀香烧尽后的香灰, 现在的他看起来也像那一簇渐渐冷掉的、风一吹就散的灰了。

“很为难吗?”林誉之意识到什么,道歉, “对不起, 我——”

他苦笑:“我是不是提了很过分的要求?”

“不过分, ”林格仓促地说,“一点儿也不过分。”

她微微俯身,张开手,小心地、谨慎地抱住了林誉之。

啊。

他身上还是那种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已经停产很久,久到林格有些恍惚,疑心自己的嗅觉出现问题。

他今天的皮肤是凉的,不具备攻击性的凉,就像在阳台上站了许久。

林格和朋友抱过多次,今时今刻却觉得和林誉之的拥抱十分不自在,她后知后觉,手臂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有微微的、过电般的颤意自肩胛骨稍向下的位置传递,一直通传到大脑中。

林格为这样的震颤而惊异,恍惚间,下巴搁在林誉之肩膀上,听他一声叹气。

“格格,”林誉之说,“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吗?

林格微微抬脸,看清林誉之的表情。他的手并不逾矩,不会落在她的背上,也不会触碰她,只虚虚地扶着,像扶着一枚上好的翡翠。

他看起来像是在贪恋此刻的一点温存,会想到什么?妈妈?父亲?还是……?

林格始终没有向他提起林许柯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再对兄长提起这件事了。

林誉之轻而克制地推开她,微笑:“好了,谢谢你。”

林格说:“拥抱会让你感觉好一些吗?”

“嗯,”林誉之坐着,仰望站立的她,“会好很多,谢谢你,格格,你让我觉得自己是有家的。”

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话,林格忽然觉得不适应。她和林誉之拌嘴吵架惯了,现在初初和平,又觉得坐立难安。

幸而只有这些。

林誉之说:“去喝汤吧,等会儿就该凉了。”

那道滋补的汤,润肺清淤,也有活血顺气的功效。林誉之虽是西医,却也认识一些优秀的中医和营养师。这道食补的方子就是一位资深的中医开的,每晚给林格炖一份,一连煮了两周。

等林誉之提到再给她安排体检的时候,林格没拒绝。

龙娇的检查结果还好,能看得出身体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她自己也能感觉出来,精力比先前好了许多;她感概,说林誉之这个儿子真的比亲儿子还亲——要不是林誉之接了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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