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我走了,你的处境就更艰难了,趁我还有些精力,姨娘从明日起,找媒人帮你相看城中公子可好?”
楚引歌摇了摇头:“姨娘,我想守着你。婚是女发昏,姻是女做囚,我不想嫁人。”
婚是女发昏,姻是女做囚。
赵姨娘悲从心来,她的多年婚姻被棠棠一语道破。
许是因为她的可凄,所以楚引歌才年纪轻轻就对婚姻失望,是她耽误了棠棠啊。
赵姨娘眼眶发烫,猛咳不止。
楚引歌轻拍着她的背,说道:“姨娘莫担心我,好好休养,我问过大夫,这病会好起来的,若真有那么一日……我自会从楚府离开。画院的俸银足以养活我自己了。”
赵姨娘看着她的神色极其认真,就知她早已筹划好一切。
这孩子打小就这样,看着文弱,但认定了事却是不回头。
她鼻尖发酸,道:“棠棠啊,女人孤身在世寸步难行,人言可畏,纵使发昏入囚,也可抵囚外的蜚短流长。”
楚引歌的手一顿,所以赵姨娘当初就为了阻那些人对她的指指点点,才入楚府当了妾。
但姨娘何错之有?
她只不过是受邀参加了一场诗会,却在豆蔻年华被人陷害,错得是楚老爷,可人们的闲谈笑语的都是轻浮的女人,仿若她才是众矢之的。
她的求救被人声鼎沸淹没。
她不得不入了囚,一入就是十五年。
赵姨娘慢慢闭上了眼,楚引歌默默将她眼角的泪擦了去,抱住了她:“阿娘,我本就没了生父生母,赤条条得来,也就不惧赤条条得走,所以哪怕不婚不嫁,遭人数落一世,我一点也不在乎。但我在乎你,阿娘再等等棠棠,待我攒够钱铺好路,就带你离开这囚牢,所以阿娘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赵姨娘在她怀中泣不成声,半晌,在她肩上点了点头。
她知道棠棠是在自缚枷锁,陪她一同自困于楚府。
她这么多年的慰藉,都来自这孱弱的肩膀。
这是她当初救棠棠的时候没想到的,那时正是她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时候,她受着一夜复一夜的折磨,喝着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汤,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何用。
直到看到街边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灰头土脸,嘴里啃着发霉的馒头,可眼神却是透亮清澈,她那一刻感受到了向上的生命力。
她将她带回了楚府,随口给个吃喝,她就如抽条的幼苗蓬勃生长,半年后她告诉她,我叫棠棠,你能带我去学画画么。
她问,为何要学画。
棠棠说,因为我的父亲很爱画母亲,我会画画就好像和他们在一起了。
虽然这话棠棠早已忘了,但她却记了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