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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战乱之时,京城大肆铺张选秀,册原城知州嫡女宋宜楚为贵妃,册长伯侯庶女周觅云为贤妃,另册数十名女子, 最低为婉容,全是文武官员家采选,无一是民间女子。

不过几日,宋铭钧挂帅出征, 顶替周安,西北战事如火如荼。

宋巅收到他来信,讲述宋宜楚自上次回家后就情绪低落,三番两次想要逃跑去寻那秃驴和尚,家母软硬兼施,可算稳了性子,哪成想,一文圣旨进门,说清了厉害,竟意外的温顺,家中人虽不舍,但难免早就抱有这样的心思,当今圣上年已三十,仍未有子嗣,一旦诞下皇子,其意义不言而喻。

宋巅感叹这家子野心之大,字里行间的希望得到他的赞同,提笔写了几字寄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谁都拿当今圣上是个软柿子捏,他可不敢,尤其还有个郑国公,他那舅舅,可是个深藏不露的,此事撂下不提。

军医在外头求见,德通领着人进来,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离了,只是,夜里失眠的厉害,原先白日里还能打会盹儿,现在却完全不能,一闭眼就是林水怜卧在血泊里的模样,细声细语的问他,为何不救她,她疼的慌。

“再开些安眠的。”宋巅双腿岔开,眼底红色郁郁,鬓角的黑发白了半边。

“侯爷,那药副作用太大,不如还是想些别的法子?”军医已经吓的破胆,刚才把脉时,明显的松弛无力,若不是侯爷底子厚,恐怕早就灯枯油尽。

宋巅不敢闭眼,盯着军医垂在两侧的手,阴森道,“呵,什么法子?”

“侯爷不如,不如喝几口酒,麻痹下大脑,再不然,找个女人松快松快,也是成的。”

军医是跟随他多年的,此刻仍旧感觉双股颤颤,失眠多数就是思虑过重,如一根绷紧的筋,他的建议就是吃喝玩乐,却也深知,侯爷肩上的担子如何之重。

因为喝酒弄丢了女人,他这两样恐怕都不行,德通进来禀报,西北大将军薛城派人前来说和。

“请进来。”倒要见识见识薛尔曼耍的什么?

大帐中,只一书案,后方坐着平原侯宋巅,着宝蓝色缎面直袍,神色颇厉,五官硬朗,当他眼睛看向你的时候,觉得如坠深崖,海面浪涛。

梁信暗叹传言不实,只一照面,两人高低立显,他要是能说服这位爷,可谓天方夜谭。

两人不寒暄,直奔主题。

“侯爷,您与我家将军是挚交,当了解他本性,此次前来,一则,表示友好。二则,您与京中恩怨分明,若是能出兵相助,事后必定封您为一地之王,不受管辖。三则,我家大小姐心慕您已久,愿携十座城池相嫁,恩爱不移,共享盛世。”

梁信此人惯的是分析人心,衡量利弊,此事绝对的利大于弊,是个男人,都该有雄野之心,妄图万人之上。

尤其宋巅的民间声望壮大,远远高于其它,绝对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而且他最了解宫中形势,圣上痴迷美人,经常耽搁朝政,如今,难的,是郑国公,那可是这位的亲舅舅,别的国家大业暂且不论,单单亲情这一条,就难以劝服。

“郑国公到时可另换身份,到异地而居,家眷亦无事。”梁信相信他抛下的诱饵很足,静坐等候。

宋巅奇怪的是哪来的这么多文人墨客,甘愿四地游说,一个不慎,可是掉脑袋的,这人还一副信誓旦旦的鼓吹,还以为多大的诚意,十座城池,嗯,这事,好像还有一遭,哦,那个,二十万,他还挺值钱的,喊了德通进来,“安排下去,这位,妖言惑众,即刻处死。”

他可是上宾,梁信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多愚昧无知啊,拱手问道,“侯爷,可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宋巅接下来一句话,差点让他摔倒地上,“没人跟你说,我不识字的吗。”

梁信不待再说,被人强压着往外拖,脑子里回神儿,一向的巧嘴笨拙,“你,你,这个斗字不识的武夫,我若死了,所有读书人的唾沫就把你淹死,我不过,来与你说几句话,你就要处死我,居心恶毒,苍天可证,你这贼人,终有…”

话没说完,头就点地。

将士们以为什么热闹呢,不过一个疯子,各自散去。

宋巅这些时日首次笑出声,却是嘲讽至冷。

闫峰第二次无功而返,已经一年之后,郑国公病在垂危,圣上下旨让宋巅回京,彼时,远安王已然在西北穿上龙袍,自立为王,宋巅依旧无动于衷,他不知道那两位玩的什么把戏,但京城,他是不会回。

却说京城二位,圣上正斜躺在龙榻上小憩,听着外头那人咆哮着骂一堆废物,转瞬便感到一股炽热的视线梭巡着他,睁眼坐起身,仅穿着单薄的明黄寝衣,丹凤眼狭长眯起,声音还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怎么,还怀疑是我干的?”

郑国公一把年纪了,真不喜欢这些儿女情长,直言道,“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圣上听后,不但没生气发飙,反而十分欣慰,看着眼前儒雅昂藏的男人,压抑不住的喜悦乱蹦,“那还真不是我。”

他说的是大实话,那日他正被意外而来的一记深吻弄的情迷,哪有空吩咐人,“你过来,这样吧,若是宋巅来了京城,就让他主持朝政,我陪你去找那倒霉闺女,成不?”

郑国公被他看的浑身难受,这要是女人说出来的话,简直感动要死,偏偏从一个男人口中吐出,还是个一国之君,怎么搞的像他无理取闹,逼着他弃了国事与自己私奔。

明明是他一要走,他就自裁,估计这几十年里,净琢磨怎么个死法了。

圣上仍旧无所谓的脱衣换裳,郑国公心中一燥,那日他糊涂,回想起来,那滋味还真不赖,比起女人更来劲,突地,打了个寒颤,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余光正注视着他的男人眼底闪过阴霾,他还是不能接受,无事,他能等,也能忍。

三年后,教场上,几个男人赤膊上阵,左挡右击,勾腿弯腰,大汗淋漓,寒风凛冽,今日小雪,洋洋洒洒的散来,众将士唱诺声起,宋巅望着,难得高兴,套上夹棉锦袍,道,“小雪雪满天,来年必丰年。”

闫峰再次回来,带着圣上的圣旨,宋巅眼如利刃,他如今虽制压住了远安王,不代表就是要听朝廷的。

炉子上的陶器咕噜噜的烧开,宋巅捏了干树皮扔进去,漫不经心的说,“念吧。”

完全没有起身跪下的意思,宣旨的是驿站的九品小官,不敢拿乔,原原本本的照着圣上的话复述。

原来是郑国公的暗卫,于两年前就寻到了林水怜,只是那时不敢确定,回宫确认后,又再次启程前去悄悄保护,前些时候突然断了消息,怕是有变。

正巧宋巅离那不远,圣上让驿站八百里加急送来圣旨,里头是册封林水怜为郡主的,另外,让宋巅别恋战,速速护送丹阳郡主回京受印,并告知了地址,漳州城,慧觉县。

宋巅怔忪的握着手中的陶壶,直到皮肉烤焦的味儿传出,闫峰一步上前,要接过,他说了声无事,悠然自若的又撂到炉子上,抬起眼睛,看向来人,“你去回禀圣上,宋巅必护丹阳郡主周全。”

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两日后,宋巅站在漳州城主府邸大堂中,老城主看着凶神恶煞的侯爷,满脸堆笑,他这城主当的,不过半日就被攻进城中,俯首称臣。

宋巅看着外头漆黑的夜空,细思如今,按理说,他不缺女人,也不懂什么情爱,就是,单纯的想有个人陪着,而且,非她不可。

“明日贴个告示,更换户帖,查查外乡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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