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仿佛大家讨论的中心并不是她。
快到中午的时候,程寄在微信上让景致来办公室一起吃饭。
他的办公室在最高楼,从公关部上去还要再坐两层电梯。
景致很少去他办公室,但这五年来,再少也一双手数不过来了。
照例是姚助理在门口接她。
总裁办的其它秘书深守“不能窥探老板秘密”的职业规则,经过走道的时候,一个个都低着头。
景致笑着与姚助理寒暄几句。
“客气了,景小姐。”姚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微微弯腰,含笑请她进去。
程寄的办公室宽敞明亮,温度要比外面冷几度,他坐在餐桌边闭目养神,肩线平直,身上披着层浮光华彩。
听到动静后,主动走过来接景致。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笑容要比以往浅薄,只是那双眼眸依旧了无一点尘,十分清亮。
虽然说是让景致陪他吃饭,但程寄没有动筷,只喝了点水,然后坐在那儿看着景致。
景致压下一肚子的问题,摸了摸他的手,轻柔地问:“你不吃吗?”
程寄虚弱地摇摇头:“最近各地飞,可能时差没有调整过来,没有胃口。”
“那怎么还让我上来?”景致放下筷子,挤到他坐的那张单人沙发上。
程寄轻笑了一下,疲倦的声音中带着懒散:“因为你安安静静吃饭的样子很像只兔子,腮帮子鼓鼓的,看上去赏心悦目。”
让他一下子想到了景致之前养的傻兔子。
景致不太喜欢他这样的比喻方式,没说话。
他用力抓了一下她的手,“饭菜不合胃口?”
饭桌上摆的是日本寿司,景致不喜欢吃生冷的东西,但程寄喜欢。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睫毛轻眨:“刚才在餐厅吃了一点,已经饱了。”
程寄松开手,牵起一抹勉强的唇角。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撒谎的时候,眼睫毛会比平时眨得快一些。
他能听得出来景致是在讨他开心,但今天这样的乖巧让他有些烦躁。
程寄单手松着领带,“这段时间我不回别墅住。”
他那只手实在是漂亮,骨节分明又清瘦有力,轻松两三下就拉松了领带,景致不自觉提手帮忙,应道:“嗯,管家和我说了。”
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很平淡。
程寄顿了一下,办公室有片刻的安宁,以及窸窣的布料摩擦声。
景致又说:“好好休息一会儿,倒倒时差。”
程寄盯着她的脸:“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回去住吗?”
“嗯?陈管家通知我,你家人回来了,怎么了?”脱掉领带后,她顺便帮他脱掉外套。
程寄观察了一会儿,他不相信景致没有听到传言。
在他封锁消息前,已经满天飞。
她应该生气的,甚至指责他,埋怨他,对他哭,对他闹,问他有没有心。
毕竟他们朝夕相处五年之久。
可是没有,从头到尾,景致都是平静温和,微笑着看向他。
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程寄心里生出怪异的情绪,他想笑,但实在笑不出来。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
他倚靠过去,下巴磕在景致肩膀上:“没什么。”
景致摸了摸他后脑勺,像是哄他睡觉。
她身上沾染着他的气息,抗不过瞌睡,程寄在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中睡过去。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平缓起伏的呼吸声。
漫长得春末午后,罗姐给景致发了微信。
叮地一声,景致从昏沉沉的状态中忽然清醒过来,从桌上摸过手机。
打开一看,又让她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真不好意思,景致,我们家可能养不了你那只兔子,它上厕所老是不在尿垫上,弄得家里脏脏的。】
立场坚定得让景致无法求情。
问题接踵而来,而且还是沉疴痼疾,景致生出挫败感。
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
她伸出有些麻的手臂,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而躺在怀里的人如雪里温柔,即便是睡姿都是清雅无俦,看上去没有烦心事。
景致盯着他看了许久,一口咬在他脸上。
他们之后也没有聊过订婚的事情,对于景致来说没有太大意义,两人装聋作哑,像是没有发生这件插曲,继续按照以往的模式过下去。
但这种平静是死水微澜,所有人都明白插曲过后,不是高潮就是结束。
办公室不是没有人在猜景致会有什么举措,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名份还是直接和未婚妻摊牌。
景致听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好像她唯一的举措只是彻底住进了客房。
当然,这只是因为住习惯了,之前程寄还住在别墅的时候,景致加班回来晚就一直住在那了,搬来搬去太麻烦。
尽管陈管家不理解,她觉得女主人理应住在主卧,没有住客房的道理。
除此之外,她正常上班。
只是现在吃完中饭后,景致多了样任务,她得抱着兔子晒太阳,给它做做运动。
考察了一圈,靠近楼梯的公司休闲区是最少人的,大家都嫌位置不好。
“你知道自己体重超标了吗?小兔猪,哪有小兔子和你一样不爱动的。”景致蹲在地上,一边戳兔子的屁股,一边絮絮叨叨。
监督着兔子蹦了一路,景致又抱着它从头再来。
站起来的时候,她就见到程寄站在不远处,身姿清雅,目光淡然含笑看着她。
然后向她走来。
景致心头一紧。
想要见他,但又害怕见他。
僵硬地站在那儿抱着兔子。
忽然有人喊住他,是公司的高层,找他聊一些管理的事。
程寄远远地看了景致几眼,最后垂下眼眸,听其他人说话。
景致莫名舒了口气,但又涌起了失落。
他明明先看着她,想来找她,怎么被人绊住不会拒绝呢。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脚尖,两耳捕捉着独有的清越声音,然后转身从另一道门离开。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差点撞上了罗姐,罗姐怀里的资料撒了一地。
“出什么事了?怎么浮浮燥燥的。”
景致摇摇头,捡起资料后才回到座位上。
程寄发了微信问她去哪里了。
景致怔怔的:【怎么了?】
程寄:【周末陪我去打球。】
然后就没有了,景致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关了微信,逼迫自己投入工作中。
可那种期待落空的感觉却怎么也让她静不下心。
她在想,程寄这样寡淡如水的人,会像她这样吗?
大概是不会的。
程寄经常打网球,这算是他喜欢的运动之一
。他的球友往往是世界排名榜上的佼佼者。
景致微眯起眼睛远眺,如果她没认错的话,今天与程寄对打的那位,是去年拿了某公开赛的男单冠军。
网球砰砰的落地声盖过鞋底与地面的细微的摩擦,在雨天的时候是最好的白噪音。
景致一大早被他抓来看他打球,现在困得快要睡过去。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