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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呢?
就因为女子提笔者只能书写诗文于风尘孽海,却不能堂堂正正地署上自己的名字,让天下人赏看她们的才学。
起初这些姑娘听见萧灼要办此事,还有不少冷言相待的。她们见过这个世上最肮脏的人心,活着不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后人记不记得又有什么意义?于是,这些个冷言相待的姑娘便被萧灼请入了燕王府,每晚都被萧灼看着,该记诗的记诗,该记谱的记谱,该画舞的画舞,总之都得做事。
姑娘们已经没了营生,也不敢真的得罪燕王,便只能乖顺地做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们也从起初的觉得虚度光阴,变成了今时的珍之重之。
不少姑娘与萧灼熟了,也会偶尔壮着胆子与萧灼说上两句话。
这位燕王可是京畿城的风云人物,连陛下也不敢得罪的权贵。没想到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对她们说起话来竟是温声细语,比那些常年流连烟花之地的郎君们还要招人喜爱。
萧灼高兴时,也会与她们喝上两盏,听听她们唱唱小曲,跳跳妙曼之舞。
比如今日,与其入宫虚情假意地喝个大醉,倒不如等这些姑娘们写完今天的活,高高兴兴地一起喝上几盏。
燕王越是声名狼藉,她就越容易从天子那里谋得想要的东西。这个道理母亲知道,她也知道,想必静默了许久的崔泠也早就看明白了。
“王上,郡主来了。”玄鸢自檐上探出半个身子,她站的高,便看得远,瞧见了萧破亲手执灯,引着崔泠一行人往这边走来。
萧灼算了算时日,弦清也该来找她了,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总不能每次都是她去爬她的郡主府院墙吧。
“知道了。”
玄鸢缩回了檐上的暗处,继续做她的影卫。
萧灼整了整自己的裘衣,负手望向后院的小门,已经可以瞧见萧破提着的灯盏光影。借着光影往后瞧去,今日的崔泠破天荒罩了红色的大氅,在光影之中耀眼得很,不过一眼,萧灼便移不开眼,呆呆地望着她渐行渐近。
“王上。”萧破对着燕王一拜。
崔泠笑道:“今次我来,是想与萧姐姐谈生意的,不知萧姐姐方不方便单独谈谈?”
“原来你也没进宫。”萧灼意味深长。
崔泠微笑:“正事重要。”
“也好。”萧灼自萧破手中拿过灯盏,“萧破,你在这里帮孤看着,孤与弦清去书房详谈正事。”
“诺。”萧破领命。
崔泠也对着身后跟着的银翠道:“你也留下。”
“诺。”银翠知趣地垂首应声。
郡主与燕王好不容易见一面,自己也不该杵在边上碍眼,留下也好,她还可以瞧瞧她们写的东西。
“照顾好银翠。”萧灼又叮嘱了一句,提灯对着崔泠,“弦清,请。”
“请。”
相视一笑,萧灼引着崔泠离了小院,踏上长廊,徐徐而行。
“今日的弦清……”萧灼肆无忌惮地望着崔泠,这才发现她还上了妆,“好生别致。”
“来见萧姐姐,我不能总是病恹恹的。”崔泠坦然对上她的目光,“偶尔打扮一番,也算悦己。”
萧灼轻笑,忽然对着她伸出手去:“前面有台阶。”
“嗯。”崔泠顺势牵了她的手,她的掌心温暖如昔,没来由地让她心安。
一盏孤灯,一条长廊台阶,她就这样牵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到长廊尽头。然后萧灼主动松了手,可崔泠还是紧紧牵着。
这种小把戏,崔泠早就猜到,可今日她是有备而来,主动出击方能大获全胜。只见崔泠不动声色地扣紧了她的手,望向前路:“萧姐姐与我的诚意,我都看见了。”
“然后?”萧灼回握她的手,明明只是个寻常举动,她却先她一步心跳乱了半拍,期待着今晚的别样小惊喜。
“我还要想想。”崔泠没有顺着她的话答她。
萧灼微感失落:“也好。”
“下个月,我一定给你答覆。”崔泠给了她期限。
“好。”萧灼点头。
转角穿过小门,便入了萧灼平日居住的后院,书房是大殿最左边的一间。萧灼走至书房门前,顺手将灯盏递给了值夜的婢女:“都退下吧。”
“诺。”婢女们退下。
萧灼推门而入,牵着崔泠来到书案边:“可以谈生意了。”
崔泠终是松了手,从大氅下拿出两份契书来,递给了萧灼:“萧姐姐可以看看,这份契书我已盖过四方商行的印信,粮草一事,只要你盖上燕王印信,便算是成了。”
萧灼仔细翻看后,拿出印信盖上,留下一份,还了崔泠一份。
“还有旁的生意么?”
“没了。”
“没了?”
“在郡主府待着无趣,一时兴起,便想来看看萧姐姐。”
崔泠说得淡然,萧灼反问道:“是想看看,是不是如外间所传的那样吧?”人人皆说燕王风流,夜夜笙歌,与男子无异,这些话想必早就传入了郡主府邸。
“萧姐姐若真是那般好色之人,我也不必考虑与萧姐姐的联手了。”崔泠开口讚许,在萧灼听来,无疑是悦耳的。
萧灼含笑看她:“万一我真是好色之人呢?”
崔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放下了手中的契书,走到书房窗边,将窗户打开,望向外面的星河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