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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崔凛蓦地捂住了心口,脸色一瞬毫无血色,痛苦地张口欲呼,却被李妩骤然捂住了口鼻。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妩,双眸赤红,想要挣扎起身,却仿佛被抽去了机杼的木偶,隻得任由眼前的女人摆布。
为何?为何要如此待他?
李妩加重了掩口的力度,不让他逸出一点声音。她在笑,笑中有泪,也有恨:“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妾也是这样,被人灌下毒酒、百般绝望地等死?”
灭顶的窒息之感涌了上来,崔凛又恨又悔,他记得,他怎会不记得!那日也是他最无力、最无奈的一日。
李妩笑声苍凉:“陛下说,妾是您最喜欢的人,可生死关头,陛下还是抛下了我。从那时起,我便隻信自己,不再信什么风花雪月的承诺。”她直勾勾地盯着崔凛,像是在看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另隻手轻描淡写地拂去眼角的泪痕。
崔凛难以自抑地颤抖着,濒死的感觉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的意识。他自忖各方权衡,好不容易捱到了今日,万万没想到竟会栽在了初心之上。他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她为何要如此对他?他想不明白,女人不是应当出嫁从夫么?她没有了他给她撑腰,她在宫中什么都不是,她是疯了么?
崔凛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也没有机会等到最后的答案。他在床上无助地蹬了瞪腿,最后两眼一翻,终是断了气。
李妩没有立即松手,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至少天子驾崩的消息不能在这个时候传出去。她安静地坐在床边,垂首静静地等着更漏一点一点地流逝。
明日,将会是大雍上下震荡的一日。
往后余生,她隻做一件事——将腹中的孩儿教养成人,做个真正心怀天下的大雍天子。
她轻抚自己的大腹,期许着那一日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更文。
李妩也是个狠人。
八十七、商令
熙平四年, 六月末,灵宗因心疾崩殂于来仪殿。百官哗然,燕王指挥京畿卫镇守京畿, 准备天子后事。同日,燕王通令各州王公入京奔丧, 共同议定新君人选,史称“诸王庭议”。
——《大雍书·灵宗传》
灵宗膝下没有子嗣, 贵妃李妩腹中的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即便是男, 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也没有办法管理天下。若是要保灵宗一脉永继皇位, 就必须由王公摄政,直到新君成年亲政。
萧灼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独吞摄政之位, 落人口实,令其他王公有起兵勤王的借口。她的处置合情合理, 也暗藏杀机。
大雍龙椅这个香饽饽就放在京畿城中, 谁想要这个香饽饽, 就得自己来拿。不为崔凛奔丧,那便是不忠, 日后谁得了龙椅,都会拿这个理由清算不奔丧之人。来为崔凛奔丧, 还得提防燕王, 毕竟京畿城是她的地盘, 稍有不慎便是请君入瓮, 死得不明不白。
萧灼知道他们纠结, 所以便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定心丸。这几日,她暂理国政, 以燕王令通令各州王公——国不可一日无君, 兹事体大, 望各王公速速入京,商立新君。入京每州都可带三千人入京,京畿城外也可扎营屯兵。
得了这道燕王令,各州王公们虽然放心了些许,却还是隐觉不安。放任王公带领三千人入京,还可以将大军屯在京畿郊外,这是燕王在找死么?
京畿卫只有一万人,其他三州入京的亲兵加起来便有九千人,大可联手先把燕王收拾了。人人都说燕王是条杀人不见血的小毒蛇,城府颇深,怎会做出这种蠢事?可转念又想,天下从未有女主君临天下,燕王现下暂理国政,等于抓了一个烫手山芋。即便可以用京畿卫稳住局势一时,却稳不住一世。她确实需要立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重新选个容得下她继续掌控京畿卫的新君。
对于魏州与齐州而言,本来就是想联手先把京畿打下来的。毕竟,若是楚王荡平韩州,他一人便坐拥了两州之地。若是他与大长公主结了盟,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他们魏州与齐州。他们此次决定出兵,也是不想他日被动,攻下京畿有三好——控制天子,拿下燕王可要挟大长公主,拿下崔泠可拿捏楚王。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结果,只是他们还没出兵便先遇上了天子暴毙,如今京畿城直接把大门敞开了,不如将计就计,先入京奔丧。
魏陵公与齐王两人议定之后,便各领两万人马前往京畿,留下真正的世子坐镇两州后方,以防京畿有变。
现下最纠结的莫过于楚王。
原先想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放弃了强攻擎天城。哪知京畿竟会突生变故,无疑是把他的战策搅得一团混乱。现下再想回去与王妹争夺擎天城已是迟了,他陈兵京畿之外却不入京奔丧便会落个不忠的骂名,可若是入了京,那两家若是提前拉拢了燕王对付他,他便成了那个孤立无援的待宰羔羊。
“燕王。”崔伯烨料定现下所有的变数都在萧灼一人身上,若能抢先拉拢燕王,他入京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只是先前他有负王妹约定,险些害得王妹战死韩州,想要解开这个心结可不容易。加之金昊一事,也不知弦清知不知道他是默许金昊行事的,所以他又不知如何让崔泠从内帮他。
烦,烦极了!
崔伯烨从未陷入如此左右为难的境地,恼怒地将手中的燕王令抛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