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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去看看王妃吧。”李琴的哀求声忽然在帐外响起。
崔伯烨烦躁地在大座上坐定,传了李琴入内:“盈盈她怎么了?”
“郎中说,情况很不好。”李琴隐有泪光,入帐便跪在了崔伯烨面前,“还请王上回去见见她吧。”
崔伯烨心头一凉:“她怎么了?”
“王上去看看吧。”李琴哽咽。
“废物!一个小小的风寒,治了这么久都治不好!真是废物!”崔伯烨掀帘大步走出帐外,翻身上马,带了一队骑兵便往寺山城驰去。
李琴暗舒了一口气,也快步赶回马车,紧跟着楚王的骑兵回返寺山城。
“咳咳。”
数日不见金盈盈,她已是满脸病色,此时捂着心口猛咳了两声,就像是一个满是碎痕的瓷娃娃,仿佛随时会碎裂眼前。
崔伯烨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了金盈盈的手,关切道:“怎会病成这样?”
金盈盈微笑道:“不妨事的,郎中说,多养养,会好起来的。”
这话金盈盈信,他却不信的。这到底是什么山野郎中,竟把好好的一个人医成了这样?!崔伯烨当即下令换个郎中,命人速去把秦禹城中最好的大夫请过来,给金盈盈医治。
“王上,你听我说。”
“你说。”
金盈盈颤然从袖底摸出了一枚令牌,递给了崔伯烨:“这是九明商行的东家令牌,伙计们瞧见了,你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便会做什么。”
崔伯烨怔愣在了原处,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你这是做什么?”
“我听说,天子崩殂了。”金盈盈神色肃穆,“你带兵入京实在是危险,所以,这些伙计兴许可以用作他用。”
崔伯烨听懂了她的意思,燕王只允带三千兵马入京,但是这些九明商行的伙计并非兵士,悄然混入城中,便等于他比其他两州多出两千人。他演了一世情深,没想到竟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得了回报,崔伯烨不禁软了心肠,语气也温柔了许多:“盈盈,此生得妻如你,夫复何求!”说话间,他紧紧握住了那枚令牌。
“我还有一事……”金盈盈紧紧看着他,“还请王上允准。”
“你说。”
“爹爹之事,虽说你是默许的,可毕竟没有掺和其中。”金盈盈直接切中他的要害,“我怕弦清一人在京中胡思乱想,所以,我想入京向她解释清楚。毕竟,你们是父女,应当在这个时候齐心协力。”
崔伯烨没想到金盈盈竟为他想到了这一步,感慨道:“可你现下的身子,只怕路途颠簸……”
“不妨事的。”金盈盈徐徐说着,“你、我、弦清本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怎能在生死关头互相猜忌?我隻愿王上可以得偿所愿,也好让我金氏得一条生路。至于……大哥与二哥那边,他日若是落在王上手里,还请王上饶过他们的妻儿。”
崔伯烨还没想那么远,可金盈盈提了,他便想到了这一茬。他将楚州的金氏下狱,魏州与齐州的大舅与二舅却投了齐王,如此背刺,他若大权在手,势必要追究到底的。这个时候金盈盈出来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一半是因为他是她的夫,一半是因为她需要金氏这个后家,楚王找不到金盈盈的其他私心,便少了许多戒心。
“此事还远着,当务之急,是入京奔丧一事。”楚王没有应允,只因背叛他的人,他是肯定不会给好下场的。
金盈盈也没有强求,点头道:“王上可以放心,我与弦清定会说清楚,届时,兴许还有机会帮上王上。”
楚王眸光一亮:“如何帮?”
“我与弦清都是女眷,有些事,王上办不得,可我们办得。”金盈盈故意说得模糊,在楚王听来却是另有玄机。
确实,他明面上做不得的,可由妻女去办。毕竟她们与燕王都是女子,私下宴会想必燕王也不会多做提防,有些话兴许能谈成。
“如此……”
“咳咳,王上,事不宜迟,再耽搁下去,京畿一旦有变,您可要腹背受敌了。”金盈盈提醒崔伯烨,“听说大长公主那边的战事很是顺利,想必她也想速战速决,赶回京畿奔丧吧。”她故意念重“奔丧”二字,说是奔丧,其实更像是助阵。
毕竟燕王可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对付那么多头狼。
崔伯烨倒抽了一口凉气,近日军报确如金盈盈所言,赤凰军一路势如破竹,已是兵临擎天城下。
“那……孤这命人去准备车马。”
“多谢王上。”
崔伯烨越看她越心疼,拍了拍她的手背,正色道:“事事小心。”
“好。妾就先行一步了。”金盈盈垂眸微拜,眼底一闪而过的是得逞的笑意。
随后,李琴的马车赶至寺山城。崔伯烨已将新的马车准备妥当,还派了一队百人骑兵护送金盈盈入京。
一半是想沿途好生护卫,一半是想多在京畿安插兵士。京畿城的这趟浑水可不好蹚,京中能多一人可用,便多一分胜算。
金盈盈上车之后,终是肯披上李琴抱来的大氅。她拢着大氅让自己快速暖起来,李琴悬着的心也终是落了尘埃。
离开寺山城,九姑娘终于可以善待自己身子。希望到了郡主府,可以赶紧把身子调养好。
马车悠悠沿着山道而行,金盈盈自袖底拿出另外一块令牌,与她送给崔伯烨的很像,却多了一行烫金小字——九衢天下,大道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