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页
“那就在这儿脱吧。”景黛说。
又是道雷,景黛眯了眯眼,眼里有宋伯元看不明白的欲望。
宋伯元耸肩,“这里没有衣裳。”
“那就不穿隻脱吧。”景黛说。
她亲手给自己又倒了杯酒,“加上这杯行吗?”她真诚地问。
宋伯元弯起唇角,大逆不道地直呼她的名:“景黛,你都二十多了,就没有喜欢过的人吗?”她顿了下,“我觉得你喜欢我,像永庆殿下喜欢安阳郡主那样的喜欢。”她笃定道。
景黛笑了笑,酒液在体内一路灼烧,直烧到心口子处,暖暖的。
是她这辈子没感受过的暖意。
酒还真是好东西,景黛想。
她抬起手指向宋伯元,“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姐姐眼里,此刻满满的都是我。”宋伯元脱了自己身上的金吾卫黑衣裳。
又低下头吹了桌上的油灯,整间屋子霎那间只剩那粗略不计的月光。
伴着骤雨疾风,宋伯元手挑在汗褂的盘扣上,急切地看向景黛:“姐姐承认吗?”
“不,”景黛说,“我隻喜欢死人。”
她也学宋伯元,懒洋洋地用单手支起自己,慢慢挪到宋伯元身边。
宋伯元能清晰闻到景黛身上的酒味儿,也能清楚地感知到景黛的手已利落地解了自己身上的第一个盘扣。
宋伯元呼吸发滞,从前也与初兰玩过这种假意要脱对方衣裳的游戏,但从没有如此刻般的紧张。
她单手攥住景黛的手,问她:“姐姐现在是清醒的吗?”
“那妹妹想我此刻是清醒的吗?”她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宋伯元。
“你醉了。”宋伯元推开景黛的手,身子向后躲了躲。
“宋伯元,”景黛跪着支起上半身,还是从前那样子端着。
外头已不知何时停了雨,圆盘终于突破乌云,澄澈的光洒在景黛的脸上,宋伯元发现她好像是哭了。
青松被雨水浸透,掩映在樊楼身后。
深翠色连成一片,无人的报时塔居高临下,像一个雨夜镇守边疆的关隘。
风吹来漫天的青草香,景黛睁了睁眼。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侧,才小声唤她:“阿元。”
宋伯元歪头看向景黛,她卷翘的睫毛已被打湿,外头的雨虽停了却又像在她的眼底重新下起来。
她朝景黛勾了勾手指,景黛听话,缓慢地从那连成一排的软垫上爬过来。
“阿元,”她过来后,轻轻浅浅地叫了她一声,“有点晕。”
宋伯元顺势坐下,将她的头轻扳倒在自己的肩膀。
她问她:“我犯错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宋伯元偏头瞥她,但也只能瞥到她正微微颤抖着的睫毛,以及月光打在高挺鼻梁上,留在鼻侧的阴影。
“什么样的错?”
“没什么。”景黛闭了眼,那睫毛也就不再抖。
她就那么靠着宋伯元的肩膀,慢慢呼吸放缓,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正在想事情。
宋伯元随手拿了软垫上的薄毯,张开手盖在了两人身上。
景黛配合着挪了挪位置,却没出声。
初熹,盛日终于挣脱开云层,露出一个橙黄耀眼的光边。
宋伯元眨了眨发干的眼,她将手搭在景黛的肩上,往自己这头揽了揽。
“你以前见过日出吗?”景黛突然说话,嗓音清澈,不知道她到底是睡着了被自己吵醒,还是她一直都是醒着的。
“没。”宋伯元也放软了声音,“从前只知道吃喝玩乐,哪有时间留给自然。”
“我倒是常常见,有的时候没有日出的过程,它就突然照亮了整个世界,让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景黛从宋伯元的肩膀处起身,将自己身上那半块薄毯一并留给了宋伯元。
“今晚不要过来找我,我安排了别的事。”她临走之前看着宋伯元熬了一夜发红的眼睛说,又转身丝毫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宋伯元披着那薄毯,轻轻打了个哈欠。又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一片狼藉,立刻蹙起眉头。
她站起身,找了店里的伙计打扫。
伙计从那堆狼藉里捡出宋伯元来时所穿的衣裳,问她:“爷,这衣裳?”
宋伯元自己弯下腰,从伙计手里接过自己的衣裳,可能是昨夜有酒壶倒了,尽数洒在了那衣裳上。
此刻手里的衣裳正散着醇醇的酒香,像昨夜靠过来的景黛。
宋伯元抓了抓那衣裳,直到手指因为抓得紧而变得有些发疼。
她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
祁卜像个幽灵似的无声的从屋顶降落在宋伯元身后,“公子,查到了,金吾卫下头关着的是贾盘,上将未死的时候,贾盘就已是金吾卫的中郎将了。”
宋伯元最后还是抬起手揉了揉发干的眼框,她平淡地说:“千万不要被肖赋发现,今晚咱们就行动。”
“今晚?不会太打草惊蛇吗?”祁卜不无担心道。
宋伯元吸了吸鼻子,“今晚,肖赋主子有事儿,只要把肖赋按住了,这事就成了。”
“好的。”祁卜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