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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小孩儿。”景黛认真纠正她。
宋伯元笑了笑,就连扯起嘴角都会累。拍着拍着,倒把她自己拍睡着了。
景黛察觉到她腰上的手,正慢慢滑落。
她紧张地抬眼看了看宋伯元,听她呼吸平缓,又自己费劲地手握向宋伯元滑落的手,将她的手搁到自己腰上。
觉得满意了,才扭了扭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宋伯元前半晚差点没被宋佰玉摔废,梦里是头顶的天正以恐怖的速度朝人群压下来。
身边是祖母和阿娘小叶,宋伯元立刻找了梯子站上宋家最高的房顶,抬起手妄图以一己之力撑住塌下来的天。
转瞬之间天就塌下来,宋伯元的胸腔立刻被压碎。
她费力的喘气,偏头,祖母和阿娘小叶全都被那天压得血肉横飞,她痛得哭出声,声音又把她自己吵醒。
她缓缓睁开眼,眼角还挂着未散尽的眼泪。
景黛趴在她身上,眼里都是恐惧。
见宋伯元睁开眼,立刻委屈地憋嘴,“你哭什么啊?”
宋伯元又合上眼,手掌抬起,轻拍了拍景黛的背,“谁家小孩儿还不睡觉?我一会儿就把她扔山上去。”
“我不是小孩儿。”景黛依然一板一眼地纠正她,还扒着她的衣领问:“你哭什么啊?”
宋伯元闭着眼摇头,手搁在景黛腰上,再不搭腔了。
景黛抬了手戳戳她的小梨涡,又挤了挤她的脸。
见她还不出声,才费力抬起手臂,用自己的袖子将宋伯元的眼泪轻轻柔柔地擦了。
“景黛。”宋伯元突然出声,把景黛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回:“什么?”
“你知道你身上的毒怎么解吗?”
一瞬间的安静,直到雄鸡啼鸣。又该起了,宋伯元是又困又乏又累又饿,她费力支起自己的双眼,强迫自己认真看向不管何时何地都漂亮的景黛。
“知道。”景黛答,“但是,凑不齐。”
鸡鸣后,不知哪里又传来犬吠声。
此起彼伏,热热闹闹的。
宋伯元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她皱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臟。
梦境太过于真实,导致她现在还在心有余悸。
景黛缓缓起身,回身去看她。
“你为什么这么问?想救我?”还带着莫名的不可一世与怀疑。
宋伯元仰起头,抬手去拉景黛的手腕,景黛躲了一下。
她对她说:“凑不齐的,你不要想了。”景黛转过头去,亲手拉开了门,宋伯元看过去,屋外伫立着一棵老树,此刻正簌簌地落下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就像从没在树上绽放过那样安静。
宋伯元抬手,狠狠抽了几下自己的后颈。
累。
景黛的晨起侍女队伍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入。
宋伯元拧了拧自己的脖子,两步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直打哈欠,“小黑,过来。”
景黛从屋子里探头看了她一眼,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在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惹人厌烦的酷暑就默默退散了。秋风乍起,卷起一地的尘与土。
小黑扬起脸,黑眼圈明显地快耷落到地上去了。
宋伯元擦手的功夫,拍拍他的头,“你怎么也这么困?”
小黑苦起脸,手指偷偷朝屋里指了指,“大娘子不睡,奴也不敢撤啊。”
宋伯元转身,看了眼门内正有条不紊进进出出的侍女,又回过头去,“你怎么知道她没睡呢?”
“地灯一直燃着,奴在外头能清楚地看到大娘子翻书的影子。大娘子真厉害,大晚上的还坐得端正笔直,不愧是公子的大娘子。”
宋伯元听他这话笑了笑,“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人家家教好,自我要求高。”
小黑收起手边一大堆东西,对她无奈地笑笑,“公子可得好好劝劝大娘子,这白日里不闲着,晚上也不睡,人会熬坏的。”
宋伯元将擦过嘴的巾栉搭回到小黑的肩上,敷衍地对他点点头。
她怎么劝?人快死了,事情还没做到,可不得抓着紧地做事。
宋佰玉按时从房顶上落到她面前,她从怀里掏了块儿油布裹着的饼子伸给宋伯元,“吃。”
宋伯元接过来,咬了一口后闲聊着问她:“你昨夜在二姐姐那儿睡的?”
宋佰玉对她摇摇头,等她狼吞虎咽地吃完后,亲手给她的眼睛围了黑布。
宋伯元被她牵着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听到她压低了声音说:“宇文广昨夜去了,我就提前撤了。”
宋伯元抿紧了唇,抬了手虚空中去寻发声的地方,直到触到宋佰玉的肩,她轻轻拍了拍,“快了,别急。宇文广身边有大内高手,你不要轻举妄动。”
宋佰玉压抑着,喉头滑动了一番,才靴尖蹬地,开始了对宋伯元听感的训练。
这次被宋佰玉带到了马场附近,不到二十里地的时候,宋伯元就闻到了马粪的味道。
宋佰玉问她:“闻到了吧?”
宋伯元点点头。
“很好,那你告诉我,马场在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