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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一惊,蹙眉握了嬷嬷的手,“小五出事了?”
那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听了安阳的话,立刻将伞塞到她的手里,一个人衝进了雨幕里。
宇文翡也跟着走了几步,越走腿越软,到了最后,竟直接瘫倒在地。
雨水无情地砸在地面,手也快要握不住伞把。
周身都是寒冷的空气,它们顺着人的毛孔,钻进人的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老嬷嬷出现在她的视野尽头。
她弯下腰扶起自己,快速道:“五殿下持刀威胁看管她的黄门儿,黄门儿通知了圣人,这一会儿,圣人应该是入了五殿下的迭琼宫。”
“她到底要干什么啊?”宇文翡无力地叹了声。
老嬷嬷也摸不准,只知道扶她回去。
一场雨过后,蔫头搭脑的植物们反变得青翠了些。
五殿下的壮举也很快传遍大梁。
她以死相逼,要随安阳郡主嫁入阿严氏族。
圣人不允,五殿下持刀威胁,最后的最后,圣人退让。
宇文翡知道这事的时候,气得血液倒流,直麻了半边身子。
她也该想到,小五就是这样的人。
她高贵,桀骜,谁都不放在眼里,视规矩如无物。
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五殿下宇文流苏最听安阳郡主宇文翡的话,宇文翡知道的却是,小五是这世上唯一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
谁都可以唾弃小五,只有她自己不能。
生米在此刻煮成熟饭,她本视死如归的念头在此时却起了些新的念想。
“嬷嬷还记得今日碰到那小黄门儿嘛?”
“奴婢记得呢。”
“那嬷嬷知道那小黄门儿是哪位贵人宫里的嘛?”宇文翡问。
嬷嬷想了会儿,不太确定地看向宇文翡:“好像是坤宁宫当值的,奴婢也不能确定。”
“好,嬷嬷就随我去坤宁宫走这一趟。”宇文翡起身,将手臂搭上嬷嬷的手,两人乘着夜色,提着灯笼向坤宁宫而去。
半路,碰到解了禁闭的小五。
小五刚刚从坤宁宫出来,脸上是还泛红的巴掌印儿。
她刚一见到宇文翡,立刻偏了头过去。隻伸出手扯了宇文翡往宇文翡来时的方向而去:“小姑姑怎么这么闲?”那声音还带着丝刚刚哭过的暗哑与委屈。
宇文翡心疼,又对她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隻干巴巴地推了她的手:“干你何事?”
宇文流苏也不气,被推开手又用身体挡住她欲去坤宁宫的路。
“我父皇在呢,小姑姑去了会被我连累。”
宇文翡站定看向她,在月光的辅助下,终于看清了她脸上的巴掌印儿。
“圣人打的?”她问。
宇文流苏摇了摇头,沉声道:“母后打的。”
室内空气温暖,是最适宜景黛身体的室温。
将手臂从温暖干燥的被子下伸出来,身边立刻有人将她揽起来,湿润的茶碗被抵在唇间,她就着那茶碗喝了口水下去,喉咙好受了不少。
迷蒙地抬起眼,宋伯元刚刚将茶碗搁到矮柜上。
她下颚绑着组缨,头上戴了金冠,身上的圆领袍还带着外头的草木湿气。
景黛立刻蹙眉问她:“你入过宫了?”
“嗯。”宋伯元坐在榻下矮凳,直面对着景黛道:“小五要随安阳郡主入胡,我入宫劝宇文广答应。”
“为什么?”景黛背靠在床头,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却耐心地要听她的动机。
“东宫谋逆,小五会被连累,小五随郡主入胡的话,最起码先保全了自己。”宋伯元真诚道。
“你就不怕她和安阳在路上就被胡族与大梁的主战派暗杀?”景黛轻描淡写地问,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宋伯元顿了顿,似是没想到这种情况,她拖着身下的矮凳往景黛那儿靠了靠:“姐姐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景黛挪开身上的被子,赤足踏上床下的地毯。
“我原准备了一名替安阳入胡的卧底,已私下里练习得十足十的像,好等你去北境之时,助你一臂之力。但永庆这么一弄,又要推翻了重新演算。”她淡淡地开口后,从榻上起身,着里衣披散着头髮缓缓走向屏风外的书案。
宋伯元跟上,乖乖跪坐在景黛身边的蒲团上帮她认真研磨。
景黛攥起案上挂着的小狼毫,偏头看了眼身边乖巧的宋伯元。
“我要是保不住她们,你会恨我吗?”
宋伯元抬眼,两人视线相撞。
景黛的目光带有目的性的时候是常带着侵略的,宋伯元正相反,她平时乐乐呵呵的,此刻眸子里也只有无措和被问住的难堪。
“姐姐尽力的话,保不住,我也能理解。”宋伯元迎着那目光说。
“那要看我是哪种尽力。”景黛回她,厚密的睫毛上下一搭,“你知道我想保一个人,是一定能做成的。但我会在内心盘算代价,代价超出我愿意承受的部分的话,我会选择放弃。”
这是景黛的试探。
宋伯元知道,只要她松口,景黛会在瞬息之间想出一百种继续下去的办法,但安阳与小五怕是不在那计划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