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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时候三姐姐三姐姐地叫我了?”宋佰玉虽这样说却没生气,因为她素来高傲常独来独往,冷不丁碰上同样作为女娘武力高强的安乐,又和安乐建立起过几分作战情谊,所以她也拿安乐当伙伴。
“三姐姐,”安乐将马绳递给她,又对她谄媚道:“您就给我讲讲锅里的呗。”
宋佰玉狠狠瞪了她一眼,手掌朝她脑后拍了下,帅气上马后一拍马屁股,“等你能追上我再说吧。”
安乐本来准备七分力去追那一家老小,时间上才刚刚好。此刻听了宋佰玉的话,一个马鞭子抽下去,风带着砂石割脸,安乐俯下身朝前头大笑,“好,三姐姐等着我。”
宋伯元那头,按着计划顺利抓到郑义。
郑义被宋伯元从垫子上拎起来才有空震惊:“你抓我?你疯了吧?你就不怕我将你家大娘子与我一起谋划的往来信函呈到圣人面前?”
宋伯元板着脸不说话,压着他把他临时放到金吾卫的地下牢笼里。
郑义手抓着那金属打成的栏杆看向一身盔甲的宋伯元:“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宋伯元。你不管你家大娘子的死活了?”
宋伯元手抵在腰间配剑上,坐在外头冷眼看他,“别叫唤了,闭嘴。”
安乐和宋佰玉毕竟是万里挑一的高手,驭马两个时辰就把早早离开的那一家子抓到且押回了汴京。
将那一家子过手给宋伯元后,安乐又开始缠宋佰玉。
“三姐姐,咱们再比一场吧,我真的想知道。”
宋佰玉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将她往宋伯元那儿一推,“管好你家小孩,闹闹吵吵的烦死人了。”
宋伯元抬眼,“怎么就是我家小孩儿了?”
“你大娘子的小孩儿不是你的小孩儿吗?”宋佰玉理直气壮。
宋伯元第一次听说这么个论点,偏头看了眼安乐,颇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母爱光辉降临,“你说的倒也是啊。”
安乐怒起嘴不干了,“呸呸呸,咱们明明都是一辈儿的,你们休想占我的便宜。”
两个欺负小孩儿的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郑义压根儿不用上刑,光是见到隔壁被关起来的家人,立刻就低了头。
“你们保我家人无虞,我就,”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狠狠打断。
“闭嘴吧,你该祈祷你对我还有用,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们全家。当猎物的,还想和猎人谈条件?”宋伯元狠推他一下,郑义立刻摔进了干草里。
那长相干净柔和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性子。
她暴戾乖张,从前那点子吊儿郎当全被阴沉冷言所代替。
还真是张擅长迷惑人的脸。
可能宋伯元对他们最开始的接触就是为了今夜这一晚的勤王大功。
但他又是真的想不明白,她那聪明非凡的大娘子为何要舍了自己的命也要助她达成这一成就。
城墙上整齐有序的黑色“梁”字旗正随风猎猎作响。
旗子下头站了个瘦弱的人,她皮肤白皙,双眼坚定,左眉上有颗淡粉接近透明的痣。白皙的皓腕搭在泛黑的城墙上,上下眼皮一搭,对身后的王姑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王姑上前一步,拢了拢她被风吹得散开的头髮,又将她手里的手炉换了崭新的,长叹一声,“姑爷就要去北境了呀。”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被刻意遗忘的事实,此刻被人重新提起,令景黛兴奋的血液瞬间凝结,她缓缓转身,将背紧靠在城墙上,对着空气喃喃道:“这都是她该经历的,她可是李清灼将军与宋鼎将军之后。”
“那小姐以后,不又成了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儿。”王姑心疼她,虽不怎么待见宋伯元,但也知道景黛在宋伯元身边的时候能少些压力,多些笑模样。
景黛摇摇头,“我不是还有王姑你呢吗?”她淡淡地垂头笑了笑,“一会儿我们家小英雄出场的时候,王姑可要睁大了眼好好看看,王侯将相,也不过都是一代一代朝廷更迭,一姓一姓间的轮换。今日能在众民拥戴下坐上王位,明日就能被民众推上斩首台当街洒血。宇文昌伏首之日,就是民志觉醒之时,城池和土地,”她顿了顿,“永远都属于历史里的人民。”
远处开市的报时鼓边已经站了人,天将破晓,汴京随时会在红色的鲜血中醒来。
金吾卫整齐列队守在宫墙四个门外,恐郑义再耍花样。
宋伯元从刀鞘里抽出刀,架在郑义的脖子上冷漠看他:“半个时辰,东宫再不出现,我就直接杀了你,再令你全家路上团圆。”
郑义眼看着金吾卫这么大的阵仗,宫里的带刀侍卫却不出现时,就已经知道了宇文广的用意。
他伸出双手举过头顶,对宋伯元真诚道:“早朝之前,昌儿必现身。”
宋伯元没动,隻双眼巡视了下还未开的宫门。
“元哥儿,”他叫了她一声,“咱们大梁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我再不济,也曾担过征远将军的名号不是?你对我松松手,往后我也能记得你的好儿。这仕途上,指不定何时就风水轮流转了,你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