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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宇文昌已被打得只有进的气,再没出的气。
报名的人没停,宋伯元也没停。嫌打得累了,还换了几人轮番去打。
那尸体都已变凉,却依然没有停下去的意思。
直到宫里传出抄金主将这一名号,宋伯元翻身上马,金吾卫分作二十小队,挨坊去查。
任务紧,来不及细细查验。
宋伯元发了话,“宁肯打错了,也不许打漏了。查出的银子都是要进咱青虎军的口粮,老子的兵吃饱了才是天底下最紧要的事。”
那观望着的百姓,立刻一拥而上,不论男女,只要达到年纪加入青虎军,就给青虎军编号。
本该在此日离开汴京的小五和宇文翡倒平白捡了一日,城门紧闭,宫门也不开。
小五身边没人跟着,就带着小九陪宇文翡打了整一日的叶子牌。
天刚擦黑,小九的嬷嬷来接她回去。
宇文流苏问了一嘴:“宇文昌现在在哪儿呢?”
老嬷嬷悲哀地看一眼她,才恭顺地回道:“死在抄金主将青虎军节度使宋将军拳下,皇后悲痛万分,已移居宝山殿。”
宝山殿是冷宫。
宇文翡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宇文流苏的头,宇文流苏却隻叹了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因果循环皆是该还的孽帐。”
宇文流澈临走之前听了这么一嘴,立刻回头问她:“那依五姐姐看,太子殿下没有迈出那一步,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小五扬扬眉,歪头看向还未长开的小九,“依小九之见呢?”
“我认为,”她站直身体面向宇文流苏,“完全不会有不同,太子殿下的结局或早或晚都会发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上位者不能解民之困,就要被民之怒吞噬。”
宇文流苏衝她笑笑:“那你觉得,我的结局呢?”
小九先是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宇文翡,才接着道:“生前苦求得不到的,大概会在死后得以窥见真心。”
小五大笑,“小九这话说得倒是轻巧,短短几个字,竟是要我的命啊。”
“非也,”宇文流澈朝她眨眨眼,“五姐姐这么聪明,定会明白小九的意思的。”
宋伯元手里的单子长,再是没日没夜的查,战线也得拉出去十几日。
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期间城门隻开过一次。
就是宇文流苏与宇文翡共同赴胡的车队,因为外头兵荒马乱的,所以一切从简。说是车队,也就一车载人,一车载物。
宇文广放下被他囚禁的大臣们,选在这一日去宝山殿看看废皇后郑柳。
他泥腿子出身,有幸拜在宋鼎将军门下,又在京城明媒正娶地娶了大家闺秀郑柳。
宇文广和郑柳成亲之日,才是他真正在汴京站稳脚跟的开始。
他是感谢郑柳的,郑柳当时收过不止一家的聘书,其中不乏一些高门贵族,但她还是选择了自己。
宝山殿处于皇宫西北方,因为阳光不充足而渐渐被遗弃,最后慢慢成了冷宫的代名词。
他后宫不丰,导致那宝山殿里也隻住了郑柳一人。
他踏过那残败的石阶,又抬手挥了挥灰蒙蒙的空气。
皱着眉头踏进那院子里,隻能听到凄厉的哀嚎。
郑柳在声嘶力竭地咒骂他。
刚踏出去的脚,又“嗖”地收回。
风必声转头看看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那小院,抓了当年戴凤钗的郑柳头髮,两个巴掌打下去,郑柳就没音了。
宇文广人还站在小院门口,见到这一幕,不免觉得心生哀戚。
他登时喝住了风必声还要抽下去的手,“风必声!”
郑柳的头髮被风必声狠狠抓着,轻轻一动就扯得头皮痛。
她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宇文广,什么都不说。
熟悉的人突然变成这样,令宇文广有些没来由的恐惧。
他直接转了个身,连叫风必声的功夫都没留。
宇文昌死在宋伯元手中,宇文流苏今日出京入胡,生死未卜。
那是他最喜欢的两个孩子。
人还困在秋叶萧瑟里,金风送来的也不是麦香。
宋伯元坐在小花上,缓缓随小五的马车出城。
文牒盖好章后,宇文流苏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向宋伯元。
也许是最近抄金主将的名声太显赫,又或者亲手打死当朝太子的传言太血腥,小五在马车上看到的宋伯元,长身傲立,威风凛凛。就像那史书上曾记得的,【马踏匈奴猛少年,奔袭千里过居延。】
这样的宋伯元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从前那个喜欢胭脂隻懂闯祸的人再也不复存在了。
她朝宋伯元招招手,宋伯元才敢驱马靠近。
小五今日穿大红喜袍,是风风光光地从京城百姓眼前出嫁的。
宋伯元看向妆容精致的小五,嗫嚅着道:“抱歉。”
“抱歉什么?”宇文流苏坐在车夫身边,双脚悬空,不时地随着马车的移动晃一晃。
“你皇兄的事。”宋伯元小声,又将自己怀里捂了一道的包裹扔到了车上,“细软用具,我想,殿下应该用得上。”